张小凡脚尖离地,缓缓后撤半步。脚下那道暗红脉络如呼吸般一缩,光芒随之沉入石缝,像是蛰伏的蛇退入洞穴。
他没回头,只低声道:“你刻的字,我看见了。”
陆雪琪站在裂谷边缘,指尖仍抵在天琊剑脊,寒气顺着剑身凝成细霜。“你再往前,整座迷宫都会活过来。”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却比任何怒喝都更冷,“你不是在救她,是在替他们铺路。”
张小凡低头看着掌心的铜铃。铃身温热,像握着一块不肯凉透的炭。他想起方才碧瑶指尖轻敲扶手的节奏——三下,短、短、长,像小时候她在竹屋外敲门的暗号。
可那不是暗号。是求救。
“他们要的不是祭坛。”他缓缓抬头,“是这里。”他指向自己心口,“秦无炎知道,只要我还想唤醒她,就会一步步走进死地。”
陆雪琪眼神一颤。
就在这时,岩壁阴影里,一道人影无声浮现。
黑袍覆体,面具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深处泛着幽蓝微光。
幽影。
张小凡反手握紧噬魂棒,黑焰自棒端升腾而起,却不外溢,只在表面流转,如毒蛇盘绕。陆雪琪横剑而立,剑尖微抬,指向对方咽喉。
“你跟了我们多久?”张小凡问。
“从你踏入葬神渊第一道裂隙。”幽影声音沙哑,像风刮过枯骨,“那时你肩上还没伤。”
“现在来,是看我死?”张小凡冷笑,“还是替秦无炎补刀?”
幽影没动。片刻后,他抬起手,掀开面具一角。
半张脸露了出来。皮肤泛青,却有血色,分明是活人之相。
“我若想杀你,方才你踏出第三步时,阵法已爆。”他低声道,“‘囚笼’一旦闭合,百步之内,生机尽断。你走不出十步,就会被地脉吸干精血。”
陆雪琪眸光一凛:“你说‘囚笼’?”
“秦无炎在血渊深处,以九根黑骨柱为基,布下‘噬魂囚笼’。”幽影缓缓放下面具,“你们每走一步,阵眼就亮一分。再踏三步,整片迷宫将化为死域,退路全断。”
张小凡盯着他:“你为何知道?”
“因为我曾是他最得意的祭品。”幽影声音沉下,“他用我试阵,活活熬了七日。最后我挣脱出来,只剩半条命。”
陆雪琪冷笑:“那你为何不早说?看着我们一步步踏入陷阱,很有趣?”
幽影转向她:“我说了,你会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突然跳出来说‘快停下’——你只会一剑斩来。”
张小凡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说秦无炎要换容器……那你知不知道,他准备用谁?”
幽影没立刻回答。他低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骨符,指尖在符纹上轻轻一划,符面浮现出迷宫轮廓,三处区域泛着死灰色。
“他知道你不会让碧瑶死。”他声音压得极低,“所以他不急。他等你走进祭坛中心——那时阵法反噬,你的魂,就是新容器。”
裂谷间又起风,碎石簌簌滚落,砸在断碑上,声响清脆。
陆雪琪猛然抬头:“他要夺小凡的魂?”
“不是夺。”幽影摇头,“是炼。以你之魂为引,激活碧瑶体内血海意识,让她彻底成为修罗王。而你,会在魂飞魄散前,亲眼看着她亲手杀了你。”
张小凡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自嘲,是真笑了。
“他倒了解我。”他低声说,“知道我一定会来。”
陆雪琪猛地抓住他手臂:“你还要去?”
“我不去,他也会逼我去。”张小凡看着她,“他要的不是碧瑶觉醒,是要我死在她手里。这样,血海意识才能彻底吞噬她的神志,再无牵挂。”
陆雪琪手指收紧,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
“那你就等死?”她声音发颤。
“不。”张小凡摇头,“我要让他知道——他算错了。”
幽影忽然开口:“你们不能攻祭坛。”
“那怎么办?”陆雪琪冷眼相向,“等他把‘囚笼’布好,把我们全困死?”
“破阵眼。”幽影举起骨符,“‘囚笼’有九柱,第七柱是主眼。若能在阵法完全启动前毁去它,迷宫会暂时瘫痪,你们才有机会救人。”
张小凡盯着那枚骨符:“你为何要帮我们?”
“我不帮你们。”幽影声音冷了下来,“我只恨秦无炎。他毁了我,也毁了很多人。你若死了,没人能杀他。”
陆雪琪冷笑:“所以你是借刀杀人?”
“是。”幽影坦然承认,“但刀在你手里。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他站在原地,不动,不避。
张小凡看着他,忽然道:“你试过破那第七柱?”
“试过。”幽影点头,“三日前,我潜入血渊,靠近第七柱时,被阵法反噬,断了一臂。若非我逃得快,早已化为地脉养料。”
他抬起左袖,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轻晃。
张小凡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带路。”
陆雪琪一把扣住他手腕:“你疯了?跟他走?万一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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