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在昏迷。
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似乎中和了她体内大部分暴走的深渊之力,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冰火岛屿。
但她的情况,依旧不稳定。
身体忽冷忽热,额头上,那些诡异的黑色纹路,时而浮现,时而隐去。
这股来自“深渊”的力量,没有消失。
它只是潜伏了下来,与零本身的,那股庞大而纯粹的数据核心,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生。
这才是真正的威胁。
诺亚城的追杀,只是疥癣之疾。
而零体内的这颗定时炸弹,以及那未知的“深渊”,才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真正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林越伸出手,轻轻地,拂去零脸颊上的一点灰尘。
他能感觉到,女孩的身体,在无意识地吸收着周围空气中,那些微弱的源质能量。
她在自我修复。
也在……自我进化。
这种进化,是好是坏,无人知晓。
夜幕,悄然降临,如同浓稠的墨汁,泼满了整个峡谷。
废土的夜晚,没有星星,只有天边那一道如同巨大伤疤般,永不消散的暗红色光带。
自由的感觉,是如此的迷人。
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疯狗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唾沫横飞。
“城墙!必须得是合金的!外面再给我裹上一层三十厘米厚的陶瓷装甲!上面架满电磁炮,他妈的谁来轰谁!”
“疯子,你当资源是大风刮来的?”老枪一边擦拭着步枪,一边没好气地回道,“先解决水源和食物才是正事。”
“怕什么!有老大在,什么搞不到?”
李娜,苏晓,陈瑶,甚至连一向沉默的魅影,都被这股热火朝天的气氛所感染,加入了这场关于未来的,天马行空的幻想中。
自由。
这个词,对于一群刚刚从囚笼里逃出来的鸟儿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但林越没有参与。
他只是静静地抱着零,靠在冰冷的岩壁上,仿佛与那片喧嚣隔绝开来。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呻吟,从他怀中传来。
“唔……”
林越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低下头,正对上一双缓缓睁开的,纯金色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与空洞,也没有了被深渊之力侵蚀时的疯狂。
有的,只是一片纯粹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的迷茫。
零醒了。
“零!”
林越的呼唤,让峡谷中所有的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林越立刻将手贴上她的额头。
不冷,也不热。
是正常的体温。
他急忙掀开她的袖子,查看她的手臂,那些如同活物般游走的黑色纹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光洁如玉的皮肤。
疯狗和老枪他们,立刻围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关切。
“零妹妹,你醒了?”
“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零没有回答他们。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凑得最近的,写满了紧张与关怀的脸。
看了很久。
然后,她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用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一丝委屈与依赖的腔调,轻声说道:
“我想……回家。”
回家?
林越的心,猛地一震。
这两个字,如同两枚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脑海。
家?
她的家在哪里?
是那个孵化出她的,位于骸骨深坑底部的【生命起始之巢】?
还是……那个贯穿一切谜团的,名为“深渊”的更高维度空间?
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坐标……确认……”,难道指的,就是这个“家”?
无数的谜团,瞬间涌上心头。
“零,你说的家,是什么地方?”林越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尽可能用最温和的语调问道。
“家……”
零的金色眼眸中,那片迷茫更深了。
她似乎也无法解释这个词的含义,只是重复着,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我忘了……但是,我想回家。”
她忘了。
她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失控,如何吞噬深渊之力,也忘记了那几乎将她撕碎的痛苦。
这或许是好事。
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好。”
林越没有再追问。
他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拂去脸颊上的一点灰尘。
“我答应你。”
“无论你的家在哪里,多远,多危险,我都会带你回去。”
这是一个承诺。
对她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她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重新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里,均匀地呼吸起来。
虽然还是虚弱,但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
峡谷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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