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盯着电视屏幕,龙天行那三声敲击还在他耳朵里回荡。不是挑战,也不是示威,更像是……一声闷在胸口的叹息。
他没动,手指却已经顺着桌面滑出一道弧线,和电视里那人无意识划动的节奏,严丝合缝。
“你这系统,刚才提醒我跳操。”他忽然开口,“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
【检测到宿敌情绪波动超标,建议播放舒缓音乐辅助心理疏导】
“所以你是让我放广场舞?”
【温馨提示:《最炫民族风》已被列入国家非遗养生推荐曲目,连续收听三分钟可有效缓解焦虑、抑郁及轻微走火入魔症状】
江小川翻了个白眼:“你还真能编。”
可他还是站起身,绕到柜台后面,把那台积灰的老旧音响拖了出来。线路接口锈得厉害,他用打火机烤了两下,插上备用频段线,又从手机里翻出那首烂大街的歌。
“真是疯了。”他嘟囔着,点下播放键。
音响“滋啦”响了一声,随即,熟悉的旋律冲破便利店四壁——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江小川顺手把音量推到最大。
市监狱,三号监区,龙天行正低头啃馒头。突然,走廊广播响起,毫无预兆地炸出一句高亢女声:“~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他猛地抬头。
整个监区都安静了。其他牢房探出脑袋,有人笑出声,有人直接拍墙:“谁啊?大半夜放神曲?”
管教冲进广播室,发现设备自动启动,密码被绕过,频率锁定在外部信号源。
而龙天行坐在原位,没笑,也没动。他只是缓缓放下馒头,双手搭在膝盖上,指尖微微颤着。
音乐继续响着:“~月亮一般的心事全被你带走~”
他的呼吸变重了。
十年前,擂台上,江小川赢了之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全场沸腾,唯独他站在原地,像被抽了骨头。
那时候,他也想喊一句“等等”,可嗓子像是堵了沙。
现在,这首谁都能哼两句的破歌,却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他压了十年的闸门。
一滴水落在铁皮饭盆上,砸出一个小坑。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没抬手擦,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囚服前襟,洇开一片深色。
电视画面里,江小川看着这一幕,手指在桌边轻轻敲了两下,和着节拍。
“看来真管用。”他低声说,“比太极推手还灵。”
【检测到目标对象泪腺激活,心理防线松动,建议追加情感承诺以巩固干预效果】
“又要我许愿?”
【系统建议:承诺未来共同参与一项非对抗性集体活动,例如——广场舞进修班】
江小川差点呛住:“你认真的?我一个大男人,半夜对着监狱广播说‘等你出来咱俩一块跳《小苹果》’?”
【数据分析:该提议具备高度反差萌,传播潜力评级S级,且符合“化解执念+促进社会融合”双重指标】
“我不说。”
【已自动生成语音包,倒计时3秒后接入广播系统】
“你敢!”
江小川扑向音响,可已经晚了。
广播里的歌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低沉但清晰的声音,通过全市监狱公共频道同步播出:
“龙天行,听见没?等你刑满释放那天,我亲自教你跳真正的广场舞。不是应付丈母娘那种,是能上春晚级别的。”
空气凝固了。
监区走廊里,笑声停了,脚步顿了,连管教都愣在广播室门口。
龙天行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抽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像是抽筋。
“还有,”那个声音继续说,“王春花答应给你炖排骨的事作废。我得先教你基本功,不然你一扭腰就拉伤,她还得赔医药费。”
全场寂静三秒。
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隔壁牢房有人捶墙:“老龙!你这是要成舞王啊!”
管教一脸懵地检查设备,嘀咕:“这信号哪来的?谁黑的系统?”
而龙天行,慢慢站起身,走到铁栏前,望着天花板的喇叭。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轻轻做了个“开机”的手势——那是当年北境武斗场选手入场时的礼仪。
江小川在电视上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关掉音响。
“你这系统,越来越会搞事了。”
【提示:对方已接收承诺,执念值下降47%,预计三个月内不会再出现极端行为】
“所以你现在满意了?”
【尚未达标。检测到您仍未履行“夫妻夜话沙龙”打卡任务,今晚补课可减免明早广场舞训练十五分钟】
“你能不能别总拿广场舞威胁我?”
【无法关闭提醒功能,但可转移目标——建议将课程分享给周秘书,目前其内心对您的崇拜值已达89.6%】
江小川刚想骂人,手机震了一下。
是苏雨柔发来的消息:“听说你半夜用广播跟监狱犯人谈心?”
他心头一跳,回:“没有的事,谁传的?”
“全网都在刷‘赘婿深夜喊话囚徒:出狱后一起跳广场舞’,热搜第一。”
江小川:“……”
他抬头看向电视,画面正好切回监狱监区。记者已经架起设备,正围在龙天行牢房外采访。
镜头扫过,龙天行坐在床边,手里捏着半块饼干——和江小川刚才吃的同款。
他抬头看了眼摄像头,忽然开口:
“那个……下次能不能放《野狼disco》?《最炫民族风》太难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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