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石山巅,新铸的天道碑流淌着温润而浩瀚的金光,如同给饱受摧残的仙界心脏注入了第一股滚烫而纯净的血液。
光芒所及之处,焦黑的土地似乎都松软了几分,空气中令人作呕的甜腻腐朽气息被一种混合着硝烟、尘埃与微弱生机的复杂气味取代。
幸存者们在这片光芒下喘息、包扎、沉默地搬运着同胞的遗骸,或是清理着断壁残垣。
希望如同初春的冰层下的涓流,真实存在,却薄脆而寒冷。
李二牛站在临时营地的边缘,新纪元星火的余晖在他染血的铠甲上跳跃,却照不进他独眼中深沉的疲惫。
他刚刚亲手将鲁玄子大师几乎轻若无物的遗骸与几位战死的断金弟兄安置在一处稍显完整的断情石殿基下。
没有时间举行葬礼,甚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木板刻上他们的名字。
牺牲太过巨大,巨大到连悲伤都显得奢侈,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重,压在每一个还能呼吸的人的脊梁上。
墨兰被安置在一块相对平整、能沐浴到碑光的断石后,气息依旧微弱如丝,但脸色不再那么骇人的惨白。
一位略通药石的觉醒仙吏正小心翼翼地将捣碎的、蕴含微弱生机的星火苔藓敷在她道基崩裂的伤口上。
李二牛走过去,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极轻地探了探她的腕脉。那跳动依旧微弱,却顽强地持续着。
“李…李头儿…” 一个嘶哑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望。是“猴子”,他踉跄着跑来,脸上混杂着惊悸与紧迫,“西边…云梦泽边缘,‘栖霞川’那边出事了!”
李二牛猛地抬头,独眼锐利如刀:“慢点说!什么事?”
“是…是粉红色的雾!”猴子喘着粗气,比划着,“好几个凡人村落,还有散修的聚集地,都被罩住了!里头的人…疯了!互相撕咬,灵气也变得污浊粘稠,吸一口就头晕眼花!我们派去探查的两个兄弟差点陷在里面!”
旁边勉强支撑着坐起的墨兰,睫毛剧烈颤抖,微弱的精神波动传递过来:“…情丝…劣化…瘴气…输电站…”
李二牛瞬间明了。
情丝供电局虽毁,但其庞大的能源网络如同被斩断的百足之虫,死而未僵。
那些散布在各处的输电站、中转节点,失去了核心的调控,内部残留的“规则惰性”和自动防御机制很可能失控,将地脉灵气转化为这种致命的毒瘴,持续荼毒生灵!
“源头在哪?”李二牛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
“是‘丙字七十三号’情丝输电站!就在栖霞川深处的黑风坳!”猴子肯定道,“那地方被废弃很久了,但我们的兄弟用残存的‘测孽盘’远远扫到,里头有异常的规则波动,还有…还有微弱的‘讨债’符文反应!”
“妈的!”李二牛一拳砸在旁边焦黑的断柱上,“新天刚立,这些阴魂不散的毒疮就想流脓溃烂!”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营地中那些虽然带伤、却眼神灼灼望着他的断金老卒和觉醒天兵。
“都听见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闷雷滚过每个人的心头,“天上的枷锁碎了,地上的脏东西还没扫干净!那些毒雾,正在祸害咱们脚下土地上的凡人!那些被洗了脑的傀儡,还在守着旧主子的破烂发臭的窝!咱们能看着吗?”
“不能!”稀落却坚定的回应响起。
“断金所属!还能提得动刀的!跟老子走!”李二牛低吼,“墨兰大人说了,这叫清垃圾,救人!这就是咱们立了新天后的第一件活计!让那些还在做绩效梦的鬼魂看看,什么叫新规矩!”
很快,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集结完毕。以原断金战士为骨干,补充了几名意志最坚定的觉醒天兵,包括那位戍卫营地的小队长和资源调度处重伤未愈却死活要跟来的老张。人人带伤,灵力未复,但眼神里憋着一股砸碎旧世界后无处发泄、亟待证明新秩序的狠劲。
墨兰艰难地抬起手,将几块温润却布满裂痕的玉简残片塞进李二牛手中。那是鲁玄子遗作,蕴含着他对“惰性粒子”和“规则残留”的最后研究。“或可…中和…小心…非人…” 她的精神波动断续却清晰。
李二牛重重点头,将残片小心收好。他最后望了一眼山巅流淌金光的新碑,那“道心稳固”、“劳动自由”的符文如同火炬,照亮他独眼中的前路。
“出发!”
穿越刚刚稳定下来的薄弱界域通道,浓郁的生机与死寂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云梦泽核心的焦土上,已有星星点点的嫩绿在星火照耀下顽强探头,预示着毁灭之后的生机。
然而,一踏入栖霞川地界,氛围陡然一变。
空气变得粘稠,弥漫着一股甜腻到令人头晕、却又隐隐带着腐朽铁锈味的粉红色薄雾。
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溪流都笼罩在这不祥的氤氲中,原本青翠的草木叶片上凝结着露珠般的粉红液滴,形态变得扭曲怪异。
溪水不再清澈,泛着污浊的粉光,偶尔有翻着白肚皮的鱼虾被冲刷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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