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心动魄的构陷风波,最终以柳玉茹禁足、权柄被夺,苏挽月母女处境大为改善而告终。西院依旧是那个西院,但空气中弥漫的气息已然不同。下人们送来的份例不再克扣短少,甚至偶有些许超出,态度也恭敬了许多,再无人敢随意怠慢。赵婉娘协理管家之名虽暂由苏福操持具体事务,但她终究有了名分,不再是人尽可欺的透明人,眉宇间常年笼罩的愁苦也淡去了些许,多了几分生气。
然而,苏挽月深知,这暂时的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汹涌。柳玉茹绝不会甘心,其兄长柳承志在朝为官,势力不容小觑,反扑只是时间问题。她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尽快壮大自身的力量。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需要更自由、更安全的对外通道。那堵高墙和那个墙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机会,随着苏文渊态度的转变,悄然来临。
风波过去数日后,苏文渊下朝回府,难得地并未直接去书房或正院(正院如今气氛压抑,他亦不愿多待),而是信步走到了西院。美其名曰,探视“病中”的庶女,查看赵姨娘协理家务可有难处。
苏挽月早已得到通报,仍是那身半旧的素雅衣裙,未施脂粉,恭敬地将苏文渊迎入屋内。屋内陈设依旧简陋,但窗明几净,一应用度虽不奢华,却齐全整洁,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为赵婉娘调养的药材清香,透着一种踏实过日子的安宁。
苏文渊打量着这与他处院落相比堪称寒酸的居所,再想到柳玉茹锦瑟院的奢华,心中对这对母女的亏欠感又深了一层。他坐下,接过苏挽月亲手奉上的、温度适中的清茶,语气比往日温和了许多:“你身子可大好了?”
“劳父亲挂心,女儿已无大碍。”苏挽月垂首应答,姿态温顺。
“嗯,那就好。”苏文渊抿了口茶,目光落在苏挽月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前日之事,你受委屈了。柳氏……是为父疏于管教。”他顿了顿,似乎斟酌着词句,“你绘制图样售卖之事,既然账目清晰,未损家声,日后……便继续做着吧。只是需记得分寸,莫要过于劳神,亦不可张扬。”
这算是正式默许了她的“事业”。苏挽月心中一定,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乖巧:“谢父亲体恤。女儿明白,定会谨守本分,绝不敢给父亲和家族招惹麻烦。”
苏文渊满意地点点头。他默许此事,自有考量。一来,这女儿展现出的才情与能力,让他看到了潜在的价值;二来,她能用此法赚取银钱,自给自足,也省了府中开销,更显“懂事”;三来,此事在他掌控之下,总比她自己偷偷摸摸、万一闹出不可收拾的事情要好。
见父亲心情尚可,苏挽月知道时机到了。她轻轻蹙眉,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声音也低了几分:“父亲宽宏,女儿感激不尽。只是……只是有一事,女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苏文渊心情不错,很是宽容。
“女儿绘制图样,需时常观摩外界花卉景物、流行纹饰,方能有所进益,不至于闭门造车,图样陈旧,辜负了父亲允准之心意。”苏挽月抬起眼,目光清澈带着恳求,“再者,与那顾公子交接图样、银钱,总需寻个稳妥之地,若长期依靠丫鬟仆役传递,恐人多眼杂,时日久了,难免……惹人非议,损及父亲清誉。”
她这番话,合情合理,既点明了自己“业务”提升的需要,更关键的是,将“可能损及父亲清誉”这个苏文渊最在意的点,巧妙地提了出来。潜台词就是:总在府里偷偷摸摸交接,万一被柳氏余党或外人察觉,编排些不好的话,对您这礼部侍郎的脸面可不好看。
苏文渊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确实忽略了这一点。深宅内院,女子与外界男子(即便是通过中间人)有银钱物资往来,传出去终究不好听。之前是无奈之举,如今既已摆在明面上,确实需要个更稳妥的法子。
他沉吟片刻,看向苏挽月:“你的意思是……”
苏挽月心中微紧,知道成败在此一举,面上却愈发恭顺:“女儿不敢有过分之求。只盼父亲能允准女儿,每月……或许一两次,可由母亲或管家知晓,带着可靠仆从,出门一趟,或是去寺庙上香为父亲母亲祈福,或是去书局购置些书籍画册,亦能顺道……与那顾公子在稳妥的茶楼等地,交接事宜。如此,既可全了女儿孝心、上进之心,亦能免去私下传递之风险,一切都在明处,旁人亦无可指摘。”
她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每月一两次,有正当理由(祈福、购书),有监护人知晓(赵婉娘或苏福),有仆从跟随,在公共场所(茶楼)交接,完全符合大家闺秀的行为规范,将风险降到了最低,也给了苏文渊极大的掌控感和安心。
苏文渊仔细思量着。允许庶女偶尔出门,在本朝高门中并非没有先例,多是祈福或陪同长辈赴宴。苏挽月提出的理由充分,安排也妥当,更重要的是,将可能存在的“污点”放在了阳光之下,变成了“合规”的行为。这确实比任由她在府中私下操作要稳妥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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