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慕容烨的府邸坐落于京城东侧,毗邻皇城,朱门高墙,气象森严。虽不及东宫显赫,但府内亭台楼阁、曲水流觞,一应俱全,布置得雅致而不失华贵,恰如其主人给人的印象——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是深藏不露的机锋与野心。
此刻,书房内,鎏金猊兽香炉吐着清雅的兰麝之香。慕容烨穿着一身月白云纹常服,闲适地靠坐在紫檀木嵌螺钿扶手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羊脂玉佩。他面容俊雅,眉目疏朗,嘴角习惯性地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下首,坐着两位幕僚。一位是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的青衫文士,姓韩,负责梳理京中各类信息;另一位则是身形微胖、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姓钱,擅长经济庶务。
韩先生正在禀报近日京中动向,语气平缓清晰:“……吏部考功司郎中柳承志,近日与御史台几位官员往来稍显密切,尤其与那位素以‘风骨刚直’着称的刘御史有过两次私宴。虽未探得具体言谈内容,但柳承志其妹柳氏前番刚被苏府送入家庙,此举恐非无的放矢。”
慕容烨捻着玉佩的手指微微一顿,嘴角笑意不变:“柳承志……此人心胸不算宽广,睚眦必报。苏文渊这次算是把他得罪狠了。他寻御史台的人,是想在苏文渊的官声上做文章?”他声音温润,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殿下明鉴。”韩先生躬身,“极有可能。苏文渊身为礼部侍郎,掌管仪制、科举等事,看似清贵,实则亦有不少可供弹劾之处,若被有心人揪住,虽未必能伤筋动骨,却也足够麻烦。”
慕容烨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目光转向钱先生:“市井商贾之间,近来可有什么趣事?”
钱先生连忙拱手,胖脸上堆起笑容:“回殿下,趣事倒是有一桩。如今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商铺,莫过于东市的‘霓裳阁’。其东家,殿下或许想不到,竟是礼部侍郎苏文渊府上的二小姐,名唤苏挽月。”
“哦?”慕容烨眉梢微挑,似乎来了些兴趣,“苏文渊的女儿?庶出的那个?”他对京中官员家眷并非一无所知,尤其苏文渊品级不低,家中大致情况还是知晓的。
“正是此女。”钱先生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此女颇不简单。那‘霓裳阁’从无到有,不过大半年光景,如今已是京城贵女圈中风尚标杆。其经营手段颇为奇特,不搞价格战,反其道而行,弄什么‘限量’、‘会员’,偏生那些夫人小姐还趋之若鹜。更难得的是,品质把控极严,前番还协助京兆府破获了一起劣布商欺诈案,商誉极佳。”
慕容烨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玉佩上摩挲。一个闺阁女子,能将商铺经营得如此风生水起,确实罕见。
韩先生适时补充道:“不仅如此,殿下。前番苏府内宅变故,柳氏被送入家庙,据闻背后亦有这位苏二小姐的手笔。她竟能在那等复杂局面中,保全自身,并助其生母赵氏站稳脚跟,执掌中馈。此女之心智、魄力,恐非常人。”
“内宅之事,也能料理得如此干净利落……”慕容烨轻声重复,眼中那抹兴趣渐渐转为一丝审慎的考量。他放下玉佩,端起手边的雨前龙井,轻轻吹了吹浮叶,“如此说来,这苏挽月,倒是个妙人。不仅善于经商,还通权达,懂得借势。”他抿了一口茶,语气依旧温和,“她手下似乎还聚拢了一些能人?”
钱先生答道:“殿下明察。有原本身怀才学却暂弃科举的顾姓秀才为其打理文书策划,有技艺精湛、性情耿直的杨掌柜负责匠作监制,还有一个名唤挽星的姑娘,机敏干练,负责内外联络。便是近日筹备的‘百草堂’药材铺,也交由了一个原是药铺学徒、名唤石砚的年轻人全权负责。此女识人用人之能,亦是不凡。”
“顾秀才……可是名清风的那位?”慕容烨忽然问道。顾清风虽未入仕,但其才名在士子中略有流传,慕容烨偶有耳闻。
“正是顾清风。”
“能令这等才子甘心效力……”慕容烨沉吟片刻,嘴角那抹笑意深了些许,却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看来,这位苏二小姐,确有令人折服之处。她如今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韩先生点头:“‘才女’之名,近日已在官眷与士林圈中悄然传开。虽非指琴棋书画,但于经济庶务、权衡谋划之上,确有过人之处。”
慕容烨微微颔首,不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香炉青烟袅袅。
半晌,他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柳承志欲动苏文渊,无非是泄私愤,格局太小。不过……这位苏二小姐,倒是有点意思。”他顿了顿,吩咐道:“钱先生,日后关于‘霓裳阁’及这位苏二小姐的动向,多留意些。或许……日后能有些用处。”
他话语含蓄,但两位幕僚皆是人精,立刻明白了殿下的意思。二皇子正值用人之际,尤其需要能为他带来实际助力的力量。这位苏挽月展现出的商业才能和聚拢人才的能力,或许在未来夺嫡的财力支持上,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即便不能直接招揽,保持关注,理清其立场与价值,也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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