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粮草运输涉及军方和朝廷多个衙门,水极深。以她目前的力量,贸然插手不仅无法阻止阴谋,反而会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刀口之下。眼下最重要的,是收集证据,弄清对方的具体手法和计划。
然而,如何能接触到漕运或军方核心的信息呢?这远远超出了顾清风和她目前掌控的范围。苏挽月陷入了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就在这时,挽星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小姐,石砚来了,说是有事禀报陈管事,碰巧陈管事不在铺子里,他想起小姐……呃,想起您可能关心市井消息,就大着胆子求见门房,想问能否递个话。”
石砚?苏挽月心中一动。这个少年机灵,又在市井底层摸爬,或许能接触到一些官方人士不屑一顾、却可能蕴含关键信息的角落。
“让他到偏厅等候。”苏挽月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定见一见这个布下的暗棋。
偏厅里,石砚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换上了一件稍微干净些的旧棉袍,但依旧难掩贫寒。见到苏挽月进来,他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小的石砚,见过……见过小姐。”他不知如何称呼,只好用了最普遍的敬称。
“不必多礼。”苏挽月温和地道,示意他坐下,“听说你有事?”
石砚点点头,清亮的眼睛里带着认真:“回小姐的话,小的今日在码头帮人搬零货,听几个歇脚的运粮兵丁在抱怨,说……说这趟差事晦气,押运的粮官换了个姓钱的,为人刻薄挑剔,动不动就克扣他们的酒钱,还老是半夜三更让他们起来检查粮袋,说是怕有‘鼠耗’。”他顿了顿,补充道,“小的还听其中一个老兵嘀咕,说这钱粮官是走了兵部李侍郎的门路才捞到这差事的,以前根本没管过军粮。”
运粮兵丁的抱怨,新换的刻薄粮官,兵部李侍郎的门路……这些零碎的信息,如同散落的珠子,在苏挽月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
容妃不仅要干扰粮草,还要嫁祸给与萧家不睦的兵部李侍郎!那个钱粮官,很可能就是周文博通过李侍郎的关系安插进去的棋子,负责在运输途中制造“意外”!而“鼠耗”之类的借口,正好可以用来掩盖人为的破坏!
石砚带来的消息,虽然微不足道,却恰好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测,并提供了一个关键的人物线索——那个姓钱的粮官!
“你做得很好。”苏挽月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这些消息很有用。这些银钱你拿去,给母亲买些药。”她让挽星取出一小锭银子。
石砚连忙摆手,脸又红了:“小姐,使不得!上次陈管事已经预付了工钱,小的不能……”
“这是赏你的。”苏挽月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你机警细心,这是你应得的。日后若再听到类似与漕运、粮草、或者官员相关的闲话,无论大小,都可来告知。记住,不要刻意打听,只需留心即可,安全第一。”
石砚见推辞不过,又听苏挽月言语恳切,关心他的安危,心中感激,这才收下银子,郑重道:“小的记下了,谢谢小姐!”
送走石砚,苏挽月独自在偏厅坐了许久。容妃的毒计已然清晰,对方的目标明确,手段阴狠。她掌握了部分线索,但却无力阻止。这种明知危机逼近却束手无策的感觉,几乎令人窒息。
她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将这条关于钱粮官的线索,尽快传递给萧煜,让他能在北疆有所防备。同时,继续严密监视秘道和周家的动向,希望能找到更确凿的证据。
然而,传递消息需要时间,北疆远在千里之外……萧煜,能来得及吗?
一场针对北疆命脉的无声绞杀,已然展开。苏挽月感到自己仿佛听到了那绞索缓缓收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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