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苏挽月身怀六甲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镇国公萧煜有后,这本是一桩锦上添花的喜事,然而结合当前微妙的朝局,这喜讯之中便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意味。有人真心祝贺,有人暗中嫉恨,更有无数双眼睛在密切注视着镇国公府与苏府的下一步动向。
萧景琰赐婚受阻,表面未露分毫,甚至次日还遣内侍送来了不少安胎补品,以示皇室关怀。然而,暗地里的打压,却以更为凌厉刁钻的方式袭来。
几日后的朝会上,兵部尚书再次呈上北疆急报,狄虏先锋已开始试探性攻击绥远外围据点,战况激烈,周振虎再次恳请朝廷速发援兵与一批急需的弩箭、火油及伤药。
这一次,萧景琰未再拖延,当朝便下令:“北疆将士浴血奋战,朝廷岂能坐视?命兵部、户部即刻调拨弩箭五万支,火油三千桶,金疮药等物资若干,火速运往绥远!”
旨意一下,不少忧心边关的官员暗暗松了口气,以为储君终于意识到了事态严重。
然而,退朝之后,萧景琰回到东宫,却召来了户部心腹与新任的兵部侍郎(原侍郎因“渎职”已被调离)。
“北疆所需的这批军械,尤其是弩箭与火油,乃守城利器,不容有失。”萧景琰把玩着一枚和田玉扳指,语气平淡,“然,国库艰难,各处都要用钱。这批物资的调拨、检验、装运,需得严格按章程来,步步核查,确保万无一失,方可启程。若是途中出了什么岔子,或是发现物资有何问题,宁可延迟,也绝不可将不堪用之器送往边关,寒了将士之心。”
他语气温和,甚至带着几分为国操劳的郑重,但话语中的深意,在场的两人却心领神会。
“殿下放心,臣等必定‘严格’按照章程办理,绝不让任何有‘问题’的物资流出京城。”户部郎中与兵部侍郎齐齐躬身,嘴角勾起心照不宣的弧度。
于是,一场名为“严格核查”,实为“故意拖延卡扣”的戏码,在户部与兵部的仓库、衙署间悄然上演。本该立即拨付的弩箭,被以“箭杆需重新校直”、“箭簇需抽样检验硬度”为由,拖在库房;火油被指责“纯度不足,需静置沉淀”;就连那些普通的金疮药,也被挑剔“药材年份不足,药效存疑”,要求重新采购。
消息通过兵部尚书的渠道传到萧煜耳中时,他正在府中与两位前来探望的军中旧部议事。闻听此言,萧煜猛地将手中茶杯掼在地上,瓷片四溅!
“混账!他们这是要眼睁睁看着绥远城破吗?!”一位性情火爆的老将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萧煜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翻腾,却硬生生压了下去。他知道,此刻在京城发怒毫无用处,只会授人以柄。
“他们这是算准了,没有朝廷调令,我们无法动用京营物资,也无法大规模从民间征调。”萧煜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这是在逼我,要么低头服软,要么……就看着北疆将士因缺医少药、箭尽粮绝而败亡。”
“国公,难道就没办法了吗?”另一位将领焦急道。
萧煜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明路已断,唯有……走暗路。”
他立刻修书一封,将朝廷克扣军需的情况告知苏挽月。如今,他所能完全信任,且有能力在朝廷体系之外运作此事的,唯有她了。
苏挽月接到密信时,正在轻抚着自己微隆的小腹,感受着里面生命的悸动。看到信上内容,她的心也瞬间沉了下去。萧景琰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这是阴谋,明知是坑,你却不得不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朝廷卡住的是官方渠道,但大靖疆域辽阔,商路万千,总有他们手伸不到的地方!
“清风,石砚!”她立刻将两人召来。
“小姐,有何吩咐?”顾清风见苏挽月神色凝重,心知必有大事。
“朝廷卡住了运往北疆的军需。”苏挽月言简意赅,“我们必须想办法,在最短时间内,筹措到一批弩箭、火油和伤药,秘密运往绥远。”
顾清风与石砚皆是一惊。
“弩箭和火油乃是军械,民间严禁买卖囤积,尤其是大批量……”顾清风面露难色。
“我知道。”苏挽月打断他,目光锐利,“所以不能明着来。弩箭,我记得江南‘锦绣阁’与我们素有合作,他们明面上做绸缎,暗地里也承接一些精密零件的打造。让他们想办法,分散打造弩机核心部件和箭簇,以‘五金零件’和‘农具’的名义,通过我们自己的商队,分批运往淮安。箭杆则可在北地就近采购硬木制作。”
“火油……西北肃州盛产石脂,虽被官府管控,但当地豪强亦有私采。让陇西分号的人,想办法联系他们,高价收购,伪装成‘灯油’或‘漆料’,混在普通货物中运输。”
“至于伤药,”苏挽月看向石砚,“你负责联系陈太医,请他帮忙,以‘霓裳’伙计日常所需或捐赠善堂的名义,大量采购药材,在总号后院秘密配制金疮药,分批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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