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握着水杯的手一顿,指尖的凉意顺着指缝往上爬。她知道傅珩是为了帮她解围,可“说清楚婚约”这几个字,却让她心头泛起莫名的涩——那婚约本就是长辈间的玩笑,是柳明渊一厢情愿的执着,如今要傅珩来出面解决,倒像是她欠了柳明渊什么。
“不必了。”她轻声开口,将水杯放在桌上,“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傅珩抬眼望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笑意取代:“怎么,心疼了?”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耳尖,“放心,我不会让他再缠着你。你是我的人,这点,我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胭脂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明日动用通天眼,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傅珩没再反驳,只是靠在椅背上,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她身上,像为她镀上了一层银纱。他知道,胭脂心里还有顾虑,可他有耐心,一点一点让她明白,他才是那个能护她周全的人。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胭脂和傅珩便跟着柳苍澜来到了麒麟山的祭坛。祭坛建在麒麟山的最高处,由九块巨大的青石组成,中央镶嵌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
柳苍澜站在祭坛中央,手持一把金色的匕首,神情肃穆:“通天眼动用起来极为凶险,你们要做好准备。唐家丫头,你站在东边的青石上,将你的血滴在夜明珠上;傅珩,你站在西边,用你的灵力护住唐家丫头,防止她被通天眼的力量反噬。”
“唐家丫头”四个字入耳,胭脂骤然怔住。幼时,母亲为她取名谢芷瑜,曾轻声许诺,总有一日父亲会来接她们认祖归宗,那时她便知自己是谢家血脉;后来入玄阴教,教中人为她改唤“胭脂”,“谢芷瑜”这个名字从此被彻底尘封。哪怕后来她寻回记忆,身边人也只唤她“阿芷”,无人再提过往。
可今日这句“唐家丫头”,却猝不及防撞进心底。这么多年辗转浮沉,她早已不想做谢家闺女,也不愿是玄阴教的胭脂,更不是众人眼中的阿芷——她只想做回自己,做青丘山上最自在张扬的狐狸,做母亲疼爱的女儿,做那个真正属于唐家的姑娘。
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摆,青石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裙料渗上来,才让胭脂稍稍回神。她抬眼望向柳苍澜,喉间轻轻滚了滚,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应和:“好。”
东边的青石上还留着晨露的湿意,她依言站定,目光落在祭坛中央那颗夜明珠上——珠子泛着的柔光里,仿佛映出了母亲当年温柔的眉眼,也映出这些年颠沛流离的自己。傅珩已站在西边的青石旁,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见她望过来,便轻轻颔首,掌心已凝起淡淡的灵力光晕,无声传递着安稳。
柳苍澜举起金匕首,匕首尖端在晨光中闪过冷冽的光。“凝神静气,莫要分心。”他沉声提醒,手腕微扬,匕首先在自己指尖划开一道小口,鲜红的血珠滴落在夜明珠上,珠子瞬间亮起更盛的光芒,周遭的空气也开始微微震颤。
“该你了,唐家丫头。”
胭脂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上夜明珠冰凉的表面。指尖刚要用力,傅珩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若觉不适,立刻告诉我。”她侧头看他,见他眼底满是认真,心头微暖,便轻轻点头,随即指尖用力,殷红的血珠顺着夜明珠的弧度缓缓滑落。
血珠渗入珠子的瞬间,祭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九块青石同时亮起金色纹路,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夜明珠中爆发,直冲天际。胭脂只觉胸口一闷,仿佛有无数气流在体内冲撞,眼前甚至开始泛起眩晕。就在这时,傅珩的灵力及时裹了过来,像一层温暖的屏障,将那股反噬之力稳稳挡在外面,让她瞬间松了口气。
柳苍澜的额角已渗出细汗,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夜明珠的光芒越来越盛,渐渐在半空中凝聚出一道模糊的光影,光影中似乎能看到山川河流的轮廓,正是通天眼开启的征兆。
通天眼有个隐秘规矩——唯有被指定的开启者,才能窥见光影里的内容,旁人哪怕近在咫尺,眼中也只剩一片空白。这般设定下,纵使胭脂真的漏看了关键细节,身边人也无从察觉,更遑论出声提醒。她独自在光影中搜寻,像握着一把没有旁人能共握的钥匙,前路的线索只能靠自己辨认,连一丝外力的相助都得不到。
夜明珠的光芒攀升至顶峰,半空中的光影愈发清晰,山川脉络、城镇轮廓甚至林间飞鸟都历历在目,连灵嫣阁后山那片隐蔽的竹林都清晰可见——可胭脂的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死死盯着光影里灵嫣阁的每一寸地方:正殿的盘龙柱、偏殿的药鼎、甚至尊主常坐的那把黑曜石座椅,都完好地映在其中,唯独不见那个让她恨了数年、也寻了数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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