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镇江城。
初冬的寒风,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钝刀,在长江两岸肆意切割。
江水呜咽着奔流,卷起浑浊的浪涛,拍打着镇江城古老的石基。
城头,“赵”字帅旗在凛冽的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平难将军、奉旨驻军苏州绥靖东南、提调江东军政一切要务大臣」赵佳锐,伫立在镇江城楼之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浩渺的江面与南岸隐约的轮廓。
此刻他眉头紧锁,古铜色的脸庞在寒风中更显刚毅,也透着一丝难以化解的凝重。
前些时日,朝廷支援陆陆续续抵达,那监军罗徵甚至还带了份给自己加衔「少保」的圣旨。
可战局随时扩大蔓延,官职虚名根本比不上掌握哪怕一丝一毫的敌情。
李航誓师已有两月余,其“靖难”先锋李逸却因后院起火,至今仍陷在清理台州、温州叛乱而席卷的巨大泥潭——东南沿海诸多卫所都跟着一同起义抗击——未能真正大举渡江北犯。
这本该是加固防务、喘息调整的宝贵时机,但赵佳锐心中并无半分轻松。
李航的蛰伏,如同毒蛇缩回洞穴,只为积蓄更致命的一击。
朱璧永坐拥三十余万兵力,却只派了个庸才张琳和五万人来敷衍,监军太监罗徵又是个不安分的麻烦……
他必须主动调整,将防御的触角尽可能向南延伸,压缩李逸可能进军的空间,不能坐等敌人从容布置。
“传令!召集各营主将,中军大帐议事!”
赵佳锐沉声下令,声音在寒风中传出老远。
中军大帐内,炭火熊熊,驱散了些许寒意,但气氛却比帐外更加肃杀凝重。
赵佳锐麾下核心将领以及新近抵达的援军将领肃立两侧:
一身水师将官服、面容沉稳的「东海将军」韦扬波;
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特有彪悍气息的「长江水师校尉」任立增;
身材高大、神情冷峻的「淮海戍卫将军」康燕;
以及赵佳锐的心腹爱将、眼神锐利的「虎贲校尉」杨杰。
角落里,坐着那位从京畿朱璧永处领兵“支援”而来、神情略显局促不安的原「辽西副总兵」张琳。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端坐于赵佳锐左下手、身着簇新蟒袍、面白无须、眼神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倨傲的「总管大太监」罗徵。
赵佳锐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目光扫过众将,开门见山,声音铿锵有力:
“诸位!李逆受阻内乱,此乃天赐良机。然其势未衰,凶焰未熄,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军不可坐守待毙,当主动前出,将防线向南推进,压缩其登陆空间,争取战场主动!”
他手指重重戳在沙盘上镇江城的位置:
“韦将军!”
“末将在!”韦扬波跨前一步。
“命你继续统领东海水师主力,坐镇镇江城至镇海城一线江防!依托各州府各地界要塞,控扼长江咽喉!
此外,水师所有大型战船,必须时刻保持战备。绝不能让欧荃轻易突破江防!此乃命脉,不容有失!”
“末将领命!必保江防无虞!”韦扬波抱拳,声音沉稳有力。
“任校尉!”
“末将在!”任立增挺直腰板。
“现拜你为「左路先锋校尉」,命你部移师长江口外海,严密监控海面。
李航水师虽暂无力与我主力在开阔江面争锋,然其诡诈,极可能派遣小股精锐舰船,沿海岸线北上,或绕行外海,伺机袭扰我后方,甚至尝试登陆。
你部务必日夜巡弋,严防死守,发现敌踪,务必歼灭或驱逐!绝不可让其威胁我侧翼或登陆渗透!”
“末将遵命!定叫贼船片帆不得越境!”任立增声如洪钟,眼中战意熊熊。
“康将军!杨校尉!”
“末将在/属下在!”康燕与杨杰齐声应诺。
“命你二人,率本部精锐,即刻南下,进驻苏州府。联合地方府县,征调民夫,沿太湖、滆湖、长荡湖、石臼湖一线!”
赵佳锐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一道由湖泊构成的弧线。
“依托山水之险,构筑纵深防御,‘沿湖筑垒,山水相连’!
广设烽燧、营寨、陷阱、拒马,将这几片大湖及其周边水网、丘陵、密林,打造成我军的铜墙铁壁。
此地水网密布,地形复杂,正可抵消李逆陆师的数量优势,务必将其迟滞、消耗于此!”
“得令!”
康燕与杨杰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心。这任务艰巨,却也是遏制李逸北上的关键锁链。
最后,赵佳锐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张琳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张副将。”
张琳连忙起身,有些拘谨地抱拳:“末将在!”
“贵部远道而来,将士疲惫。本帅意将贵部四万将士,打散编入韦扬波、任立增、康燕、杨杰各部防御区块,补充兵力,协同防御。”
赵佳锐的话让张琳脸色微变,这等于剥夺了他的直接指挥权。但赵佳锐不容他质疑,紧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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