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殿内所有的阉竖,无论是王振赵靖所带来的,还是原本就随刘德侍奉左右的,全都被宁祈霜下令一一砍杀。
清冷狠厉的声音从宁祈霜口中吐出,显然她也见到了躺在龙榻上缓缓苏醒的「正元帝」。
“微臣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宁祈霜缓缓地单膝跪地,在离黄晟还有三步左右的距离叩首拜下。
“众太监犯上作乱,已被臣等镇压!”
随后,在场的所有卫士一齐跪伏在地,半刻钟前还充斥着怒吼和痛喝的上清阁内外,一下子变得寂静无比。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候皇帝的命令,即使这个皇帝今日之前都还是瘫痪在床。
「总管大太监」王振的头颅被整个砍下,刚好立在上清阁正中央的四方桌上,赵靖的尸首则已经完全辨认不出人形,依稀可以辨析破损的宦官袍服。
黄晟的声音从床上幽幽的传来:
“宁爱卿辛苦了,且退下吧。”
……
永安城,涵武门。
激烈的战斗已经持续整整一日,攻城的京营叛军和守城的各路士卒,都在用生命搏杀。
双方甚至都认为,对方是叛军,是以下犯上、不尊皇命的逆贼。
涵武门的血迹已经浓稠到几乎成了固体,厚厚的血痂随处可见,双方的医疗营摆满了无数的伤员,而更多的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在门洞内外。
城门楼早已残破不堪,箭垛崩裂,木制的门楼多处着火,黑烟滚滚,直上云霄。
「右府大都督」鲁惕立于涵武门残破的箭楼之上,昔日威风八面的鎏金盔甲早已染满血污与烟尘,面目被烽火熏得黝黑狰狞。
他挥舞着卷刃的战刀,声音因长时间的嘶吼而变得沙哑破裂,却仍在做最后的、近乎疯狂的鼓动:
“将士们!看清尔等身前之敌!非是保家卫国,实乃阉党鹰犬,阻塞言路,蒙蔽圣听之走狗!吾等乃京营精锐,天子亲军!清君侧,靖国难,拨乱反正,正在今日!杀入皇城,扶保太子,肃清朝纲!今日之功,必泽被子孙!荣华富贵,皆在尔等刀锋之上!给老子杀——!”
他的话语混合着威胁与利诱,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重新点燃了那些已杀红了眼、退无可退的叛军士卒心中残存的凶性。
京营兵士们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再次如同潮水般向着门洞内、以及依托城内街巷废墟节节抵抗的「五城兵马司」、「特设司」及「九门抚镇司」残部发起亡命冲击。
守军虽然拼死抵抗,「特设司指挥使」骆思恭甚至亲持一杆夺来的长矛,于阵前搏杀,枪出如龙,接连挑翻数名叛军骁勇,自身亦是血染袍铠;
「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冯坤左臂已断,仅用布条草草捆扎,仍兀自挥刀厉喝督战、其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中,「南城兵马司指挥使」赵兴邦甚至已当场战死;
「左辅总兵」韦传恒身被数创,犹自大呼酣斗,除了头顶盔缨还能辨认出将官模样,浑身上下俱是血泥。
双方在仅百米长的门下道疯狂投入,然守军人数和体力上的巨大劣势愈发明显,防线被不断压缩撕裂,眼看涵武门就要彻底易主,皇城屏障将荡然无存。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沉闷如雷、连绵不绝、迥异于战场任何声响的轰鸣,骤然从涵武门北侧约八十步外的一处高地炸响!
那声音尖锐、暴烈、密集,带着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喊杀与金铁交鸣。
紧接着,正拥挤在涵武门洞口及附近街巷亡命猛攻的京营叛军队伍最密集处,仿佛被无形的巨镰扫过,骤然爆发出大片大片的血雾和更加凄厉绝望的惨嚎!
居于队伍北侧的叛军士卒,未曾着甲的身上被轻易洞穿,猛地出现数个汩汩冒血的窟窿,一声不吭便推金山倒玉柱般栽倒在地。
其余的兵士尚未明白发生何事,那可怕的、富有节奏的轰鸣再次接连响起!
“砰——!”
“砰——!”
“砰——!”
一轮接着一轮,几乎毫无间隙!每一次齐射,都像死神的呼吸,精准地收割着生命。
铅制弹丸携带着巨大的动能,轻易撕碎血肉,折断筋骨,造成的创伤远非刀剑箭矢可比。中弹者非死即残,倒在地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哀鸣。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取代了方才被鼓动起来的些许士气。叛军队伍彻底大乱,冲锋势头戛然而止,士卒们惊骇欲绝地望向北侧,寻找那致命打击的来源。
只见北侧一段事先清理出的、相对完好的街垒后方,不知何时已然列好了三个整齐划一、肃杀无声的方阵。
每个方阵约千人,士卒皆着深灰色窄袖戎服,头戴宽檐铁盔,面无表情,手持一种长约五尺、前端架着稳定叉杆的细长铁管——正是单眼鸟铳!
阵前高地,一人按剑而立,神色冷峻如铁,风尘仆仆却目光如电,正是失踪已久、传言已被秘密处决的「火器提督」——丁友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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