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冀州州衙大堂。
青铜兽首衔环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晨雾裹挟着碎冰涌入。赵普踏过门槛时,玄色锦袍下摆扫过满地霜花,腰间磁纹虎符突然发出蜂鸣,与檐角铜铃遥相呼应。他反手抽出暗藏袖中的判官笔,笔杆暗格弹开,露出三寸寒芒 —— 笔芯竟是用磁州寒铁打造,能吸附铁器。
“本官奉旨,彻查河北漕弊!” 虎符举过头顶的刹那,日光穿透云层,将磁纹折射成星芒状的光影。堂内十八根盘龙柱上的鎏金鳞片突然泛起幽蓝,李崇晦身前的太湖石竟传来金石相击之声 —— 这整块从灵璧运来的奇石,内里竟嵌着数十枚磁引机括!
李崇晦抚掌大笑,金丝蟒袍上的银线暗纹随着动作游走,活像盘踞的毒蛇:“查漕弊?哈哈哈哈!赵钦差!你不如查查自己项上人头值几吊钱!” 话音未落,堂下十二名 “官吏” 同时扯下官帽,露出额间刺青的契丹狼头图腾。宽袖翻飞间,淬毒臂张连弩的机括声如同惊蛰的闷雷,十二道黑影如离弦之箭扑向赵普!
赵普足尖点地,身形如纸鸢般向后飘飞,判官笔横扫而出。铁笔划破空气的锐响中,三枚迎面射来的毒弩被精准挑飞,弩箭撞在盘龙柱上迸出火星,箭簇上的幽蓝毒液溅在金砖上,立刻蚀出细密的孔洞。他后背撞上《河北山河图》的瞬间,听见画轴内传来锁链绞动的异响 —— 原来这幅三丈长卷竟是暗藏玄机的机关匣!磁州蓝血砂特制的画帛夹层猛地膨胀,将后续袭来的七枚毒弩牢牢吸附,更有七枚精钢三棱刺从画轴两端弹出,寒光闪过,三名死士已被钉在墙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血沫声。
“杀!” 剩余九名契丹武士抽出腰间弯刀,刀身映着晨光,泛着淬毒的暗紫色。为首者一刀劈向赵普面门,刀风裹挟着腥气,竟逼得他呼吸一滞。赵普拧身避开,判官笔斜刺对方肋下,却被对方用弯刀格开。铁笔与弯刀碰撞的刹那,他忽然察觉对方刀柄缠着的铜环有些眼熟 —— 那是三年前他亲手交给李崇晦的 “信物”,用于联络河北暗桩!
这念头刚闪过,后腰突然一阵剧痛!原来那名 “师爷” 竟已摸到近前,靴底的遁地钉弹出三寸锋芒,狠狠扎进赵普腰侧。赵普闷哼一声,反手回肘撞在对方咽喉,只听咔嚓脆响,“师爷” 的脖颈以诡异角度弯折,却在倒地前按下了怀中的铜哨,尖锐的哨音穿透大堂,刺得人耳膜生疼。
“李崇晦!你可知背叛的代价!” 赵普捂着流血的腰侧,声音因剧痛而发颤。他看着李崇晦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枚玉佩 —— 那是当年他赐下的联络凭证,玉佩上刻着的 “赵” 字已被利器剜去,只留下丑陋的凹痕。
李崇晦笑得愈发癫狂:“代价?赵普你看看这大堂!你的勾当兵被我调去了漳河下游,你的暗桩早就成了我的刀下鬼!三年前我通契丹那日起,就没打算回头!” 他猛地拍响惊堂木,堂侧的暗门突然打开,二十名手持重弩的契丹死士鱼贯而出,箭头齐刷刷对准赵普!
赵普的判官笔垂在身侧,血珠顺着笔杆滴落在虎符上,蓝血砂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就在毒弩即将发射的刹那,州衙大门突然传来震天巨响!木屑纷飞中,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汉子撞门而入,肩上扛着的虎头湛金枪还在滴血,身后跟着八十名甲胄鲜明的勾当兵,每人手中都握着皇城司特制的 “断喉刀”,刀身泛着磁石特有的冷光。
“郭崇岳在此!谁敢动钦差大人!” 汉子声如洪钟,一枪挑飞两名死士的重弩,枪尖精准地刺入李崇晦身前的太湖石,机括碎裂的脆响中,石内暗藏的磁引装置尽数报废。八十名勾当兵如猛虎下山,断喉刀劈砍的风声与死士的惨叫交织,不过片刻功夫,堂内的契丹武士已倒下大半。
李崇晦见势不妙,抓起案上的令箭就想从后堂逃跑,却被赵普掷出的判官笔钉穿手掌。铁笔穿透皮肉的闷响中,赵普踉跄着上前,一脚踩在对方手背:“说!是谁策反了你!”
李崇晦疼得面容扭曲,却死死咬着牙:“你以为我真是你的棋子?赵普,你那点复仇的心思,早在三年前就被韩匡嗣看穿了!他给我的,比你能给的多十倍!”
赵普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枚铅钱,想起自己在真定府开的第一个钱坊,想起无数个夜晚对着地图推演的复仇大计 —— 他以为李崇晦是最稳妥的一步棋,却没想这颗棋子早已被人换了芯子。
郭崇岳上前按住李崇晦的肩膀,低声对赵普道:“大人,暗桩来报,一队不知名骑兵正往真定府奔来,而且只有十里了。”
赵普望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迹,腰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却暖不了那彻骨的寒意。他千算万算,算准了契丹的贪婪,算准了南唐的野心,却没算到自己亲手埋下的棋子,会变成刺穿心脏的利刃。这场筹谋多年的复仇大计,竟以这样狼狈的方式,在冀州州衙的血泊中,露出了溃败的端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