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深处,云雾终年不散,将黑水寨与外界隔绝开来。
寨子依着险峻的山势而建,脚下是奔腾咆哮的黑水河。
这里的老人嘴唇乌紫,眼神浑浊,他们会用漏风般的声音告诫外来者:“莫要靠近寨子后山的‘蜕衣谷’,那里住着‘山神’,不喜欢生人打扰。”
所谓的“山神”,并非庇佑一方的善类。
黑水寨的祖辈流传着一个血腥而古老的祭祀传统——每十年,需向“山神”献上一对童男童女,称之为“灵蛹”。
祭祀之后,寨子才能获得十年的风调雨顺。而被献祭的孩子,会被送入蜕衣谷深处,再无音讯。
有人说他们成了山神的仆从,也有人说,他们被山神“穿”走了。
近几十年,外面世界的光终于勉强照进了这片封闭的土地,这种骇人听闻的祭祀早已被废止。
年轻一代,如寨子里读过高中、偶尔出去跑运输的阿吉,对此更是嗤之以鼻。
“什么山神,就是以前愚昧,找个借口扔孩子罢了!”
阿吉常对寨子里还心存敬畏的老人说,
“那蜕衣谷,估计就是地形险要,进去容易迷路出事,才编出这些鬼话。”
这年夏天,黑水寨所在的区域遭遇了百年不遇的连绵暴雨。
黑水河水位暴涨,浑浊的河水像发怒的巨蟒,不断冲击着堤岸,眼看就有决堤的危险。
寨子里年纪最大的莫老爹,已经一百多岁的老人,被人搀扶着找到了寨老和几位话事人。
他枯槁的手指着后山蜕衣谷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是山神……山神怒了……因为我们断了祭品……河水要吞了寨子……必须……必须……”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寨子里蔓延开来。
一些老人开始跪在家里供奉的、面目模糊的山神牌位前祈祷,更有几个极端保守的,私下里议论着是否要重启那可怕的祭祀。
阿吉怒不可遏,坚决反对这种荒谬的提议。
他坚信是持续暴雨导致的地质和水文问题。
为了彻底打破这种愚昧的恐惧,也为了寻找可能的泄洪或加固堤坝的线索,他决定亲自去一趟蜕衣谷,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带上了从小一起长大、胆大心细的伙伴阿雅,还有一个从城里来寨子采风、对民俗传说充满好奇的摄影师朋友小顾。
三人瞒着寨老,在一个雨势稍歇的清晨,带着装备,踏入了通往蜕衣谷的禁地。
谷口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空气湿冷粘稠,带着一股浓烈的、类似菌类和腐烂植物混合的甜腥气。
脚下的泥土是诡异的暗红色,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踩在什么活物的血肉上。
谷内的树木形态扭曲,枝干上覆盖着厚厚的、色彩斑斓的苔藓,一些藤蔓如同垂死的巨蛇,从崖壁上耷拉下来。
越往深处走,那股甜腥味越浓,光线也愈发昏暗。
他们发现了许多人类活动的痕迹——破碎的、样式古老的陶罐,一些挂在树枝上、早已风干发黑的布条,上面用某种矿物颜料画着扭曲的符号。
“看那里!”
小顾压低声音,带着惊恐指向一侧的山壁。
山壁下方,赫然可见几个浅浅的洞穴。
洞穴口散落着一些细小的、已经发白的人类骨骼,看大小,分明属于孩童。而在洞穴深处的石壁上,镶嵌着一些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琥珀般的椭圆形物体,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吸。
阿吉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凑近其中一个观察。
那“琥珀”内部,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的、孩童形状的黑影!
“这就是……‘灵蛹’?”
阿雅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阿吉的胳膊。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冗长、仿佛无数人同时叹息的声音,从山谷的最深处传来。
那声音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钻进人的脑海,让人头晕目眩,心生烦躁。
雾气开始剧烈地翻涌,周围的藤蔓像是活了过来,开始缓慢地、无声地蠕动。
甜腥味瞬间浓烈了数倍,几乎令人窒息。
“快走!”
阿吉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他拉起阿雅和小顾,转身就往谷外跑。
然而,来路已经被不知何时变得异常茂密、交织成网的藤蔓堵住。
那些藤蔓坚韧无比,砍刀劈上去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更可怕的是,四周的雾气中,开始浮现出一个个模糊的、孩童大小的黑影。
它们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是人形的轮廓,在浓雾中飘忽不定,发出细碎的呢喃,那声音既像哭泣,又像某种古老的语言。
小顾吓得魂飞魄散,举起相机下意识地对着一个靠近的黑影按下了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那黑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散开,但下一刻,更多的黑影从雾气中涌现,呢喃声变成了愤怒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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