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外星恐惧症”这几个字从凌衣口中说出的瞬间,陈星衍便将她那副因恐惧与痛苦而剧烈颤抖的娇躯紧紧拥入怀中。
少女深陷于冰冷绝望的回忆泥沼,单薄的肩膀在他臂弯里无助地耸动。
少年心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怜惜,笨拙地不知如何安抚,只能将怀抱收得更紧,试图用自己胸膛的温度去融化她周身弥漫的刺骨寒意。
他一遍遍徒劳地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温柔:“姐姐,没事的,我在呢…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怀中的人儿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唯有细微的啜泣声和轻微的战栗证明她还存活着。
这一刻,陈星衍突然明白了上午那些突兀的表现。
透过少女紧攥的那本故事书页面上的影像,他得以窥见赛格利特文明的狰狞形貌。
那绝非任何与人类审美沾边的形态,而是彻底颠覆想象、令人本能作呕的异形构造。
这冰冷的视觉冲击让他瞬间感同身受了凌衣当时的情绪。
也终于明白,为何在他面前热情如朝阳的姐姐,面对那些来自外星的人类时,会骤然化作一块拒绝融化的坚冰。
“异形”与“外星”,构成了她恐惧症的两条坐标轴。
任何一方特征的数值越高,在她心中激起的恐惧与憎恨便越深重,直到将理智焚毁。
而那些“外星人类”,恰恰卡在了一个极其微妙又尴尬的刻度上。
若是“外星异形”,面对那些彻底非人的怪物,凌衣的反应会是纯粹的厌恶与生理性的恐惧,如同人类面对蟑螂臭虫般的本能排斥。
这份情绪很快会转化为冰冷的杀意,一旦对方做出超越底线的出格之举,等待它们的将是雷霆万钧的惩戒,乃至彻底的物理湮灭。
若是“地球人类”,或是地球平行世界的人类,凌衣则展现出近乎无限的温柔与包容。
微小的冒犯会被她轻轻忽略,只有当底线被悍然践踏,那属于“哲人王”与“文明之灵”的森然威严才会降下裁决。
唯独面对这些“外星人类”凌衣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与局促。
这不是厌恶,也绝不是天然的友善,它更像是一种深度的“社交恐惧”。
他们拥有着人类神圣的颅骨轮廓和象征着智慧与纯洁的形体,却又诞生于遥远陌生的异星。
她不知该以何种表情、何种语气、何种距离去面对这些流淌着人类血脉的“异乡客”。
他们确是人类,却非她灵魂深处血脉相连的子民。
那熟悉的外形引起她守护的本能,而出身异星的标签又瞬间触发她铭刻骨髓的恐惧回忆。
矛盾撕扯着她,少女最终只能筑起一道冰冷的沉默之墙。
不是她不愿交流,而是她根本找不到开启对话的“正确开关”,如同重度社恐者面对汹涌人潮时的失语。
少年的怀抱仿佛一个小小的避风港,他胸膛传来的、属于哺乳动物的恒常暖意,似乎将凌衣心中的寒冰稍稍融化。
过了许久,她低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继续那沉重如山的讲述:
“从空间隧道的狂暴乱流中侥幸挣脱,我坠落之地,是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宇宙——它的太阳系。”
“这里的规则与我诞生的故乡截然不同。曾经的宇宙是冰冷纯粹的物质法则,文明以科技为舟,而我,被视为一种特殊的量子态集合。可在这里……”
少女的声音平静,又似乎蕴含着复杂的感情:“我却拥有了血肉之躯,一个真实、可触摸的形体。更不可思议的是,我被一个能以肉身横渡星海的人类修士所‘捡’到。”
“她们告诉我,”凌衣看着陈星衍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唇边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吐出一个充满东方玄幻韵味的词,“我应该是传说中的‘先天道体’。”
在故乡,修仙不过是网络小说里的幻想,而在这方天地,它却是宇宙最底层的运行法则。
这个世界的地球绝非弱者,在广袤的星辰大海中足以稳居中流。
更令人心安的是,有强大的“仙盟”统御着诸多修仙文明,维持着星海秩序。
故乡宇宙那等毫无预兆的灭顶之灾,在这里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了解这一切,加上身边环绕的修士皆是地球血脉,凌衣找回了踏上母星土地的安全感。
冰冷的恐惧在熟悉而安全的环境中被渐渐抚平,那纠缠不休的心理疾病,也在玄妙观想法的镇压下暂时蛰伏。
“确认了宇宙规则的差异,故乡人类的技术体系无法在此复现,而我的子民们也无法在这个新宇宙获得重生后……”凌衣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选择拜入救命恩人的宗门,奉她为师。唯有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撼动时空的法则,我才可能找到……让人类文明重归现实的道路。”
她的师傅是一位性情古板、面容沧桑的老妪。
丧夫之痛在师傅心上刻下难以磨灭的伤痕,她将形貌永久定格于此,以此表明永不改嫁的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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