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重新设定了虚拟战场。
不再是个人秀。
而是车长、炮手、驾驶员，三人一组，生死与共的协同作战。
任务也从简单的冲锋防守，变成了穿插、护送、佯动、包抄……
这些词从林凡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落到模拟器里，就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炼狱。
模拟大厅里，再没了先前的哄笑和看热闹。
只剩下此起彼伏的争吵，像是几百只鸭子被关进了同一个铁皮罐头里，聒噪得能把人的耳膜撕裂。
“往左！你他娘是聋了还是瞎了？老子让你往左！”
“你倒是先开炮啊！鬼子的炮管子都快捅进咱们炮塔里了！”
“晃！你再晃！你这舵打得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老子在里头五脏六腑都快颠出来了！还瞄个屁！”
驾驶员骂车长的指令慢了半拍。
炮手吼驾驶员的车开得像头挨了枪子的野猪。
车长则恨不得把舱盖拍碎，怒吼两个人都长了驴耳朵。
李云龙抱着胳膊站在后面，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成了牙疼。
“他娘的，”他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开个铁王八，比让秀才上阵杀敌还费劲。”
旁边的赵刚推了推眼镜，神情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老李，这才是现代化战争。”
“人和机器，人和人，都必须拧成一股绳。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满盘皆输。”
失败。
失败。
还是失败。
屏幕上血红的“任务失败”四个大字，成了这些兵王们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颜色。
其中，铁牛那一组，吵得最凶，也败得最惨。
又一次，他们的坦克在虚拟山地中试图高速穿插，被一发早就埋伏好的反坦克炮弹精准命中，屏幕瞬间漆黑。
三人摘下头盔，谁也没说话。
驾驶员和炮手死死地瞪着铁牛，眼神里没了最初的崇拜，只剩下压抑到极点的怒火，像两簇即将燎原的火星。
铁牛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他没错。
刚才那个机会千载难逢，只要他再快一点，就能冲上那个高坡，居高临下，把那门藏起来的鬼子火炮给端了。
车长的命令太稳，太慢，只会错失战机！
“啪！”
一声脆响，炸得人耳膜一跳。
铁牛的车长，一个叫张武的老兵，狠狠一巴掌拍在冰冷的控制台上。
他没看铁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漆黑的屏幕，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嘶嘶的破音。
“我入伍十五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兵。”
张武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子极致的疲惫。
他终于转过头，眼睛钉子似的钉住铁牛。
“你小子，是块开坦克的料。可你他娘的知不知道，你开的是什么？”
铁牛依旧不服，嘴唇动了动，想反驳。
“你闭嘴！”
张武一声爆喝，像头被逼到绝境的老狼，那股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气瞬间炸开。
他指着铁牛，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
“你以为你是在耍威风？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戏台子？”
“你再这么自己说了算，你再这么把老子的话当放屁，信不信下了战场，老子第一个先枪毙了你！”
整个大厅的喧嚣，在这一声怒吼中，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张武的胸膛起伏得更加厉害，他指着铁牛，又指了指旁边的炮手，最后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这不是在开车！”
老兵的声音，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你是在开着咱们三个人的棺材！”
“棺材”两个字，轰然砸进铁牛的耳朵里，让他脑子里轰然一炸，眼前瞬间发黑。
他浑身剧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开始学习听。
耳机里传来张武冷静的声音：“前方三百米，疑似敌军反坦克阵地，二号路线，缓速前进，准备短停射击。”
铁牛的手放在操纵杆上，肌肉记忆让他本能地就想加速从侧面绕过去。
可“棺材”那两个字，像一道刚烙下的疤，在他的脑子里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他稳住心神，手指扣紧操纵杆，车速平稳地降了下来。
“收到。”
他第一次，在行动前作出了回应。
坦克稳稳停住，炮手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目标锁定！”
“开火！”
屏幕上，远处的火光一闪而过。
人车合一。
这四个字，他直到今天才明白，合的不是一个人的技术，而是一个车组的魂。
七天后。
严苛的淘汰结束，最终的三十人名单，尘埃落定。
他们再一次站到了那十辆墨绿色的钢铁巨兽面前。
这一次，没有了初见的狂热与激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被烈火淬炼过的沉静。
赵刚站在队列前方，李云龙和林凡在他身后。
“我曾说过，它们是剑。”赵刚的声音回荡在巨大的总装车间里，“今天，这剑，要交到你们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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