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平原的风,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再是过去那种带着血腥和绝望的干冷,而是裹挟着泥土的芬芳与铁水的炙热。
赵刚站在一处新开垦的田埂上,脚下是松软的黑土。
远处,刚刚分到土地的农民们,脸上洋溢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彩。
那不是简单的喜悦。
而是一种被压在土地上几百年、几千年,如今终于能直起腰杆的踏实和安稳。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农,手里攥着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土地证,手抖得像是筛糠。
他一遍遍地用满是老茧的手指,摩挲着上面属于自己的名字。
“老乡,这回踏实了吧?”
跟着赵刚的年轻干部笑着问。
老农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两行热泪。
他没说话。
只是猛地跪了下去,抓起一把泥土,死死地攥在手心,将额头重重贴在地上。
“祖宗啊……咱老张家,有自个儿的地了!”
一声压抑了半辈子的哭喊,让周围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不远处,一座座简易的厂房拔地而起,高耸的烟囱吐出滚滚浓烟,那是工业的脉搏。
穿着崭新工装的工人们,正在流水线上生产着毛巾、脸盆、肥皂,甚至是简易的罐头。
这些东西,会随着军列,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送到每一个战士的手里。
根据地的面貌,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新月异。
这种变化,带来的最直接结果,就是征兵站前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
“下一个!”
负责登记的老兵嗓子都喊哑了,但脸上却满是兴奋。
一个皮肤黝黑、身板结实的年轻人挤了上来。
“同志,俺要当兵!”
老兵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叫啥名?多大了?”
“俺叫王二柱,十七!”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妇人就从人群里挤了进来,一把揪住年轻人的耳朵。
“你个兔崽子!你哥已经去了,你还去凑什么热闹!家里就你一个了!”
王二柱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
“娘!哥是哥,俺是俺!哥是去给咱家报仇,俺是去保卫咱家的好日子!这不一样!”
妇人愣住了。
她看着儿子那张倔强的脸,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同样年轻、同样目光灼灼的面孔。
她揪着耳朵的手,缓缓松开了。
妇人默默地退后两步,对着那负责登记的老兵,深深地鞠了一躬。
“同志,俺家这娃,就交给你们了。”
她转过身,用袖子飞快擦了擦眼角。
“让他跟着你们,俺们放心!这是保卫咱自己的好日子!”
老兵站起身,对着妇人的背影,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这样的场景,在每一个征兵站,都在上演。
有的家庭,送来了家里唯一的壮劳力。
有的白发苍苍的父母,甚至把三个、四个儿子,全都送到了队伍里。
他们说的话,朴素得掉渣。
“跟着队伍,有饭吃,有地种,有盼头!”
“咱不保卫这好日子,谁来保卫?”
后勤运输线上,美军上校马歇尔坐在颠簸的吉普车里,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失语的震撼。
他的视线里,是一幅让他无法理解的画卷。
道路上,涂着红星的卡车组成钢铁长龙,轰鸣着向前。
可在道路的两旁,是另一条更加壮观,也更加原始的运输线。
成千上万的百姓,男女老少,推着独轮的木板车,挑着沉重的担子,喊着号子,汇成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河流。
他们的车上,是弹药箱。
他们的担子里,是炒面和军粮。
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却洋溢着一种狂热的,近乎信仰的光。
马歇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指着那些民工,艰难地开口。
“赵将军,我无法理解。”
“你们明明有足够的卡车和火车,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如此低效的方式?”
赵刚看着窗外那一张张朴实的脸庞,声音平静。
“上校,卡车运送的是物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片人潮。
“而他们运送的,是希望。”
“每一辆小车,每一个担子,都在告诉前线的战士们,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是谁。”
马歇尔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这不是苏联的钢铁洪流,也不是美国的金元帝国。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更加古老,也更加恐怖的力量。
一种足以淹没一切的力量。
夜。
中央突击集团军临时指挥部。
李云龙正对着地图,骂骂咧咧地部署着下一步的追击计划。
一名风尘仆仆的连长冲了进来,敬了个礼。
“报告军长!穿插任务完成!我们已经成功绕到日军第11旅团的后方!”
李云龙眼睛一亮:“干得不错!伤亡怎么样?”
连长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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