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滩头。
那名国军士兵瘫在泥地里,神智已经涣散。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
看着一头又一头狰狞的钢铁巨兽,从那些会飞的怪船肚子里怒吼着冲出,履带碾过他同伴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他看着身后。
那条曾经被誉为天堑的长江,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就被一座座宽阔的钢铁浮桥彻底锁死。
坦克的洪流,正以一种碾碎一切的姿态,源源不断地从北岸涌来,仿佛一条永不枯竭的钢铁冥河。
长江,这条分割了南北,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母亲河,在今天凌晨,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用钢铁和火焰书写的,血淋淋的笑话。
……
崩溃,是从通讯被切断,天空被钢铁乌云笼罩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无线电频道里,只剩下绝望的嘶吼和刺耳的电流杂音。
“喂?喂!指挥部吗?听到请回话!”
“我是三营!阵地损失超过七成!请求指示!重复,请求指示!”
“狗日的!炮兵阵地全哑了!我们的炮呢?!”
“跑啊!共军上岸了!他们是从水上飞过来的怪物!”
建制,在开战的第一个小时,就已然瘫痪。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混乱和恐慌。
士兵们如同被捅了蜂窝的野狗,在被炮火反复犁过的阵地上四散奔逃。
他们丢掉了手里的钢枪,撕掉了身上的军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
离那些怪物远一点!
李云龙的铁拳,像一把烧红的烙铁,撕开了敌人防线最致命的口子。
丁伟的第二集团,从九江登陆,如同一把锋利的侧刀,拦腰斩断了敌人的退路。
孔捷的部队,则像一把沉重的铁锤,将所有试图集结反抗的零星部队,一一砸得粉碎。
三支铁拳,呈一个巨大的扇形,向着同一个目标,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国都——南京,包抄而去。
山河崩裂,兵败如潮。
……
距离南京城三十公里外,一处临时高地。
楚云飞面无表情地举着望远镜。
官道上,是潮水般溃退下来的士兵。
他们衣衫褴褛,满脸黑灰,眼神空洞得如同行尸走肉。
那不是一支军队。
那是一群被彻底吓破了胆的,奔向屠宰场的绵羊。
“师座!”
一名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副官,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边。
“不行啊!收拢不住!”
“弟兄们都疯了!他们不听命令,什么都不听!就知道跑!”
楚云飞缓缓放下望远镜。
他不用看也知道。
就在刚才,他试图将这些溃兵收拢起来,依托一处山隘,组织第二道防线。
可他的警卫连才刚刚架起机枪,那些溃兵就像见了鬼一样,哭喊着绕开他们,继续向后方逃窜。
甚至有人,为了抢一条路,对自己人拔出了枪。
军心,已经彻底腐烂了。
“师座,我们快撤吧!”
年轻的副官带着哭腔,死死拽住楚云飞的胳膊。
“再不走,共军的坦克就追上来了!”
“我们顶不住!那不是军队,那是……那是铁做的山压过来了!”
铁做的山。
楚云飞的嘴角,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这个比喻,太贴切了。
他亲眼见过那座“山”。
在旅顺港,在渤海湾。
他知道,当那座山开始移动时,任何阻挡在它面前的东西,都只有一个下场。
粉身碎骨。
“师座!”
副官见他不动,急得快要跪下了。
楚云飞轻轻推开他的手,迈步走下高地,向着那群溃兵走去。
他想再试一次。
作为一名军人,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防线土崩瓦解。
他走到一名瘫坐在地上,军衔是上尉的军官面前。
“站起来!”
楚云飞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名上尉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麻木地垂了下去。
“你是哪个部分的?”楚云飞皱眉。
上尉没有回答。
楚云飞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
“我问你话呢!你他娘的是个军官!你的部队呢?你的兵呢?!”
上尉的身体像一滩烂泥,任由他提着,嘴里只是喃喃自语。
“没了……都没了……”
“飞机……坦克……都没了……”
突然,一名卫生兵抬着一副简易担架,从楚云飞身边匆匆跑过。
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士兵。
他的右腿从膝盖以下已经消失,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团。
奇怪的是,他没有哀嚎。
他只是睁着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两行眼泪,顺着沾满硝烟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楚云-飞的目光,被他吸引了。
他松开了手里的上尉,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小兄弟,挺住!”
“卫生队就在后面!我们有最好的美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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