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万象更新的气象还未完全铺开,邺城朝堂之上却已弥漫起一股无形的硝烟。丞相戏志才与军师将军郭嘉联名拟定的《始元新政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这份奏疏内容庞杂,核心却直指旧有利益格局:清丈田亩、抑制兼并、改革税制、裁汰冗官、兴修水利、鼓励垦荒……条条框框,都像精准的刀子,割向那些靠着祖辈荫庇和土地垄断积累财富的世家大族。
今日的常朝,注定不会平静。御座上的刘昊,冕旒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下方明显分为几派的臣工。以戏志才、郭嘉为首的新政派官员神色坚定;以几位河北、中原老牌世族代表为首的保守派则面色凝重,眼神闪烁;还有一大批中间派,则是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了主意先观望风色。
戏志才因连日操劳,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但声音依旧沉稳有力,逐条阐释着新政的必要性与细则。他每说一条,下方保守派官员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故,清丈田亩,可使隐匿之地无所遁形,百姓负担得减,国库收入得增,此乃强基固本之策……”戏志才的话音未落,一个略带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丞相此言,老夫不敢苟同!”
出言者乃是太常李孚,冀州清河大族出身,年过五旬,须发已见斑白,此刻面庞因激动而泛红。他手持笏板,出列高声道:“陛下!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当以安抚为上!清丈田亩,势必扰民,地方胥吏借此机会上下其手,恐非惠民,实为滋扰!且田亩之数,历代皆有定册,何必多此一举,徒惹非议?”
他这一开口,如同打开了闸门,立刻有好几位出身相似的官员纷纷出列附和。
“李太常所言极是!陛下,新政虽好,但操之过急啊!”
“裁汰冗官?如今各州郡官员刚刚安定,骤然裁撤,岂不令天下士子寒心?”
“抑制兼并……此乃千年积弊,牵一发而动全身,还需从长计议……”
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保守派们引经据典,或直言反对,或委婉劝阻,核心意思只有一个:新政太猛,步子太大,需要缓行,甚至修改。
戏志才尚未反驳,郭嘉却轻笑一声,拢了拢狐裘,慢悠悠地出列。他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李太常,诸位同僚,嘉有一事不明。请问,前朝桓灵之世,天下田亩册籍可还完备?为何黄巾蜂起,流民百万?正因豪强兼并,吏治腐败,民无立锥之地,才不得不反!如今陛下扫平群雄,正宜革除积弊,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他目光扫过那些反对的官员,语气带着惯有的讥诮:“至于扰民……若执法公正,何来扰民?怕只怕,是有些人自己田亩不清,心中有鬼吧?至于士子寒心……若官员尸位素餐,留之何用?我大魏需要的是能做事、肯做事的干吏,不是只会清谈的蛀虫!”
郭嘉这话可谓毫不留情,直接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李孚等人顿时面红耳赤,气得胡子直抖。
“郭奉孝!你……你血口喷人!”
“陛下!军师将军此言,辱及臣等清白!”
朝堂之上,顿时吵成了一锅粥。武将班列里,熊山听得头大如斗,捅了捅张辽,低声道:“文远,这帮老酸儒吵吵个啥?俺听着就脑仁疼。陛下说咋干就咋干呗,多简单的事!”
张辽低喝道:“闭嘴!朝堂议政,岂是儿戏?听着便是。” 他虽然这么说,眉头却也微微皱起,显然也对这文官之间的唇枪舌剑感到棘手。
站在文官末尾的侯吉,则是在心里飞快地打着算盘:“清丈田亩……嗯,能多收不少税赋!裁汰冗官……能省好多俸禄!好!真好!这新政,俺老侯举双手赞成!回头得跟戏丞相说说,这清丈的尺子,得用最标准的,不能让人短了寸去!” 他越想越美,差点笑出声来,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自己的鞋尖。
眼看争论愈演愈烈,几乎要变成人身攻击,一直沉默的刘昊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威压,瞬间让整个朝堂安静下来。
“吵够了?”
简单的三个字,让所有官员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纷纷低下头。
刘昊的目光落在李孚身上:“李太常,你言安抚为上,朕问你,对谁安抚?是对那些占田千顷、奴仆成群的豪强安抚,还是对无地可种、卖儿鬻女的百姓安抚?”
李孚浑身一颤,跪伏在地:“陛下……老臣……老臣绝无此意……”
刘昊不理会他,又看向其他反对者:“你们口口声声怕士子寒心,怕扰民。朕看,是怕动了你们的奶酪,断了你们的财路吧!”
“奶酪”一词颇为新鲜,但结合语境,众人都听懂了其中的讽刺意味,一个个噤若寒蝉。
“戏丞相、郭军师所拟新政,朕已览毕。”刘昊的声音斩钉截铁,“朕以为,切中时弊,势在必行!即日起,颁布天下,由丞相府与枢密院共同督办,各州郡严格执行!有敢阳奉阴违、敷衍塞责、甚至暗中阻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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