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苑,听涛阁二楼。
浓稠的血腥与焦糊气息凝固在空气里,如同沉甸甸的铁锈。地面狼藉,三滩污秽——两具眉心暗红、无声僵死的影傀,一滩混杂碎骨烂肉的黑红浆液——无声诉说着昨夜那场转瞬即逝的惨烈。墙壁焦黑,窗棂碎裂,劫雷肆虐的余威与臭氧的刺鼻气味仍在弥漫。
景云岫蜷缩在冰冷地面,身体如破碎的瓷器。脸色惨白如金纸,唇边凝固暗红血痂,每一次微弱呼吸都牵扯肺腑撕裂的嘶鸣。裸露的皮肤布满焦黑灼痕与细密裂纹。脊椎深处,那柄新生的暗金骨矛虽隐没,却传来新刃开锋般的剧烈嗡鸣与撕裂剧痛!吞噬九道劫雷的狂暴能量,反杀影傀的透支消耗,几乎将这副残躯碾碎。
意识沉浮于黑暗与剧痛的深渊。唯心脏深处一点微弱的滚烫脉动,如风中残烛,固执锚定着即将溃散的灵魂。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全身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那点星火脉动,骤然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不再是爆发,而是沉坠!仿佛被冰冷之手拖拽,向着更深黑暗沉去!
嗡——!
意识被粗暴剥离躯壳!如坠冰河,瞬间没入绝对粘稠的黑暗!冰冷!死寂!感知剥夺!时空概念消失!
唯有心脏的微弱搏动,成为黑暗中唯一坐标。
下坠!无止境!
就在意识即将被虚无吞噬的刹那——
一点极其微弱、却清晰的震动感,在意识边缘荡开涟漪。
震动…来自…下方?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深渊吸摄力猛地传来!意识如卷入漩涡的枯叶,被拖拽向下!穿过粘稠黑暗,坠向冰冷坚硬的存在!
“砰!”
灵魂层面被按入模具的剧震!冰冷!坚硬!光滑!如冻结万载玄冰断层!
景云岫意识“睁开了眼”!
依旧是混沌灰雾之上、亘古寒气的灰色镜面平台!脚下冻彻灵魂,头顶咆哮灰雾。但这一次,她的意识并非拓印镜面,也非凝聚虚影,而是被强行压缩、凝聚成一个极其微小、近乎无形、纯粹由一点冰核光芒构成的核心意识点!
渺小!脆弱!如尘埃!
静思殿巨门,如亘古墓碑矗立灰雾深处,流淌暗红血光,散发窒息威压。源自灵魂的渺小感与敬畏感如冰水浇头。
但她的“注意力”,被死死钉在脚下光滑如镜的灰色冰面!
意识核心立足处正前方,不足三尺!
那本陈旧残破、散发霉腐气息的书册,静静躺在冰冷镜面!枯黄纸张边缘卷曲,露出内里密密麻麻、影影绰绰的…简体字!横排!清晰如烙印!
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贪婪与渴望,如火山熔岩爆发!冲破法则反噬的麻木死寂!冰核光芒爆发出刺目寒芒!
拿!必须拿到!
意识核心猛地前“扑”!意念驱动刹那——
嗡!
无形、源自整个混沌空间的冰冷沉重压力骤然降临!如亿万钧重水挤压!意识核心动作瞬间迟滞!如陷凝固松脂!每一微动都异常艰难,耗费难以想象的精神力!
距离书卷,咫尺天涯!
更可怕!静思殿方向,紧闭巨门之上,玉匾“静思殿”三字古篆,竟毫无征兆…亮起一丝微弱、却冰冷冻结时空的微光!光芒如无形枷锁,瞬间加重空间压力!意识核心如冻结琥珀中的蚊蚋,动弹不得!
绝望如毒蛇缠绕。
就在这时!
那残破书册…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非书动!是下方…光滑冰冷灰色镜面…在动?!
景云岫意识猛缩!
只见残卷下方,原本光滑死寂的灰色镜面,此刻如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其缓慢、无声无息…荡漾开一圈细微涟漪!
涟漪中心,正是残卷!
涟漪扩散,所过之处,镜面下永恒流动的灰白雾气,如被无形力量搅动,缓缓旋转!形成极其微小、几乎难察的…漩涡?
漩涡中心,正对残卷!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吸力?!从漩涡中心散发!非吸摄意识核心,而是…吸摄那本残卷?!
景云岫思维几乎停滞!疯狂念头如闪电劈开混沌!
非她拿不到书!是书…在沉下去?!被镜面下漩涡…吞噬?!
不!绝不行!
冰核光芒爆亮!残存意识核心不顾一切凝聚意念!非抓取!意念如刀!狠狠斩向残卷!
撕!扯!哪怕一角!
嗡!
意念之刀狠劈残卷!无实质碰撞感,却如劈沉重顽石!反震力让意识核心剧震!光芒骤黯!
但意念接触刹那——
哗啦!
轻微如枯叶碎裂声在意识层面响起!
残卷最上层、早已脆弱的纸张一角,竟被凝聚全部残存意志的意念之刀,硬生生…撕扯下来!
指甲盖大小!边缘参差!枯黄发脆!
小小纸屑,脱离书卷,被意念之刀卷起,如狂风落叶,打着旋儿,瞬间被下方镜面漩涡的微弱吸力捕捉!
嗖!
纸屑消失漩涡中心!仿佛从未存在!
意识核心僵住。冰核光芒剧烈明灭,传递错愕与…一丝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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