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遍布砂砾的触感,如同烙印,深深印在陈七童残破的意识里。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在拉动生锈的风箱,胸腔深处传来撕裂般的闷痛,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那巨大、狰狞的贯穿伤,以及……那沉重如山的“刀鞘下肢”。
他蜷缩在狭窄的墙壁凹陷中,石髓活尸那令人作呕的惨绿磷火气息似乎还未完全散去,混合着金属锈蚀、血腥和浓重油污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冷汗(或者说某种冰冷的、粘稠的组织液)浸透了他仅存的、褴褛的衣物和剥落的骨鳞缝隙,带来刺骨的寒意。
左臂彻底报废,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软塌塌地垂在身侧,断裂的骨茬刺破暗红的角质层,渗出粘稠的暗银色液体。每一次试图移动,腰椎连接刀鞘处便传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仿佛脊椎骨正被无数生锈的锯齿反复拉扯。
那柄布满蛛网般惨白裂痕的三色混沌刀鞘,冰冷、坚硬、沉重,如同最残酷的枷锁,深深“嵌合”在他腰部以下,末端沉重地陷入地面的砂石尘埃。它不再仅仅是负担,而是成为了他无法分割、却又无比憎恶的……一部分。
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吮吸感,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从紧贴胸膛的刀鞘深处传来。
它在贪婪地汲取着他体内残存的生命精气和那被血月改造后残存的冰冷能量,用以维系自身濒临崩溃的封印结构,以及……最基本的存在。每一次吮吸,都让陈七童感觉自己的“存在”被抽走一丝,向着更深沉的虚无滑落。
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阿阴沉寂,玉佩化鞘,瘸叔消散,身体沦为承载凶刃的活体基座……前路只有这条散发着不祥气息、深不见底的幽冥矿道。
他甚至能感觉到刀鞘深处,那属于虺骨刃的冰冷、怨毒、不甘的意念波动,在汲取能量的滋养下,如同蛰伏的毒蛇,缓缓积蓄着力量。一旦它积蓄足够,破封而出……
“嗬……” 一声沙哑破碎的呻吟从他干裂的嘴唇挤出,瞬间被甬道死寂的空气吞没。
就在这时,紧贴胸膛的冰冷刀鞘,其鞘身上那道黯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暗金真名纹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微不可察的悸动,如同冰冷的丝线,顺着腰椎的连接传递而来。并非虺骨刃的暴戾,而是刀鞘本身残存的一丝……微弱的引导。
这悸动并非指向石髓活尸退去的方向,而是……顺着身下冰冷坚硬的地面……更深地……向下!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同源吸引意味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矿脉的心跳,从地面深处、从两侧冰冷的金属墙壁中……隐隐传来!
矿脉!瘸叔最后残魂指引的矿脉!
这微弱的共鸣感,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陈七童残存的求生意志。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成为石髓活尸的口粮,更不能让虺骨刃破封为祸!瘸叔用最后的消散为他指明了方向——葬矿城!老余!
生的欲望压倒了剧痛和疲惫。他不再试图挪动那沉重的“刀鞘下肢”,那只会带来无法承受的剧痛和暴露的风险。他唯一能动的,只剩下那只扭曲变形、骨爪断裂的……左手。
陈七童咬紧牙关,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因剧痛而扭曲。他用这只几乎报废的左手骨爪,死死抠住地面上凸起的岩石棱角,或者金属接缝处锈蚀的凹陷。
指骨与冰冷的岩石、金属摩擦,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咯吱”声,断裂处渗出的暗银色血液在冰冷的表面上留下模糊的印记。
他开始了最原始、最艰难的……爬行。
每一次拖动身体,都伴随着腰椎处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整个下半身都要被那沉重的刀鞘硬生生扯断!刀鞘末端在布满砂石和金属碎屑的地面上摩擦、拖拽,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嘶啦——”声,在这死寂的甬道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
每一次拖动,都耗尽他残存的体力,暗银色的冰冷血液不断从全身崩裂的伤口渗出,在身后冰冷的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污秽之路。速度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山火海中跋涉。
时间在幽暗死寂的甬道中失去了意义。只有他粗重痛苦的喘息、刀鞘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心口那贪婪的吮吸感,以及……黑暗中未知的窥伺感,伴随着他缓慢的前行。
爬行中,他敏锐地察觉到,随着深入,墙壁和地面中那些黯淡的矿石脉络……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活跃”?它们如同沉睡的血管正在缓缓苏醒,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独特能量韵律的……脉动。这脉动与紧贴他胸膛的刀鞘,以及鞘中被封印的虺骨刃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奇异的……共鸣!
这共鸣感,如同沙漠中濒死者遇到的甘泉幻象。当他的左手骨爪无意中抠进一处矿石脉络较为富集的岩缝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清凉安抚意味的……能量流,竟顺着他的指尖骨爪……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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