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事宜立刻安排下去。马车是特制的,减震效果极佳,铺着最柔软的垫子。随行的侍卫增加了一倍,太医和精于伺候的嬷嬷也一同随行。谢衍更是亲自将她抱上马车,一路都紧紧揽着她,生怕有丝毫颠簸。
温暖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看着窗外久违的街景和逐渐盎然的春色,心情雀跃得像只出笼的小鸟。
抵达别庄,果然桃花灼灼,如云似霞,美不胜收。庄子里早已肃清闲杂人等,安静得只闻鸟鸣风声。
谢衍小心翼翼扶着她下了马车,在桃林中的亭子里坐下。石凳上铺了厚厚的锦垫,热茶点心一应俱全。
温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桃花清香的空气,只觉得心旷神怡,连日的憋闷一扫而空。她倚着栏杆,欣赏着如画美景,嘴角始终带着满足的笑意。
谢衍坐在她身旁,目光却大多流连在她身上。看她开心的模样,他那颗一直紧绷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或许,是他太过紧张了。
他的暖暖和孩子,并没有那么脆弱。
偶尔出来散散心,于她而言,确实不错。
坐了一会儿,温暖又央求着想在附近的青石小径上慢慢走走。谢衍拗不过,便亲自搀扶着她,在落英缤纷的小径上缓缓散步。步伐放得极慢,如同呵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阳光透过花枝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相携的两人身上,静谧而美好。
这次短暂的微行,虽范围有限,时间不长,却极大地舒缓了温暖的情绪。
回府的马车上,她心满意足地靠在谢衍怀中,很快便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谢衍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一片宁和。
或许,以后可以多带她出来走走。
他的珍宝,合该享受这世间一切的美好。
时光在期待与小心翼翼的守护中悄然流逝。温暖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像揣了个圆滚滚的小西瓜。谢衍的紧张与日俱增,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太医、产婆、乳母早已备好,在王府中随时待命。汀兰水榭更是被布置得如同铜墙铁壁,温暖多咳一声都能引来数道关切的目光。
终于,在一个夏末的深夜,温暖发动了。
骤然的腹痛让她从睡梦中惊醒,额角瞬间沁出冷汗。谢衍几乎同时弹坐起来,声音紧绷:“怎么了?”
“殿下……好像……要生了……”温暖抓住他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整个瑞王府瞬间灯火通明,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蚁穴,紧张却有序地忙碌起来。训练有素的产婆和太医迅速就位,热水、纱布、参汤一应物事流水般送入产房。
谢衍被毫不客气地“请”出了产房之外。这是规矩,产房被视为血污之地,男子,尤其是亲王之尊,绝不能入内。
他站在廊下,身形挺拔如松,面色却是从未有过的苍白,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初夏的夜风带着微凉,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
产房内,温暖的痛呼声断断续续传来,时而压抑,时而难以抑制地拔高,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谢衍的神经。
他的五感因为内力的原因远比常人敏锐,此刻这能力却成了酷刑。他能清晰地听到她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呻吟,甚至产婆低声的鼓励和指令,以及那令人心惊的血腥气……
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他曾面对千军万马而不改色,曾于朝堂之上舌战群臣而游刃有余,此刻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恐惧。
后悔。
强烈的后悔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
如果……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疯狂滋长。他宁愿不要子嗣,不要传承,只要她平安无事地在他身边,对他笑,对他撒娇。
产房内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尖锐,温暖的痛呼变成了近乎力竭的哭喊!
谢衍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殿下!”周管事和承影死死拦在他身前,“殿下不可!产房重地,您不能进去!娘娘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
谢衍双目赤红,额角渗出冷汗,死死盯着那扇隔绝内外的门,仿佛要将它烧穿。
就在他几乎要失控的边缘,一声嘹亮而有力的婴儿啼哭声,如同破晓的曙光,骤然从产房内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是位小殿下!”产婆欣喜的声音紧接着传出。
廊下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纷纷露出喜色向谢衍道贺:“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然而,谢衍却仿佛没听到那些贺喜声。婴儿的啼哭并未让他安心,因为他没有听到温暖的声音!
他的暖暖呢?!
他再也顾不得任何规矩,一把推开阻拦的众人,猛地撞开了产房的门!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产婆和侍女们看到他闯入,吓得纷纷跪地。
谢衍的目光急切的扫过室内,瞬间定格在床榻上那个面色苍白、汗湿鬓发、仿佛耗尽所有力气闭着眼的人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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