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遵旨!” 赵冲铜铃般的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仿佛一头即将出闸的猛虎!
“王院正……”萧景琰的目光最后转向守护在侧的老神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给朕……再下一剂猛药!朕……要撑到黑石谷!”
王天佑枯瘦的手猛地一颤,眼中满是痛惜与挣扎:“陛下!元气大伤,根基已损!若再强行激发……”
“下药!”萧景琰斩钉截铁,目光如炬,“朕的身体,朕清楚!此战若败,大晟北境……万劫不复!朕……死不足惜!下——药!”
那“死不足惜”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孙思邈心上。他老泪纵横,看着帝王眼中那燃烧生命般的决绝火焰,最终颤抖着从药囊深处取出一个漆黑的小瓷瓶,倒出三粒殷红如血、散发着奇异辛辣气息的丹丸。
“此乃‘九死还魂丹’,以百年血参、雪山灵芝、千年何首乌为主,辅以九种剧毒虫豸之精华,以秘法炼制……霸道无比!可强行激发本源,压榨潜能,使人暂时忘却伤痛,精力陡增,然药效过后……轻则经脉寸断,武功尽废,重则……油尽灯枯,立毙当场!陛下……三思!” 王天佑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悲鸣。
萧景琰毫不犹豫,伸手接过那三粒殷红的丹丸,如同接过三颗滚烫的炭火。他看也未看,仰头,就着赵冲递来的温水,一口吞下!
丹丸入腹,瞬间化作一股滚烫的洪流,带着狂暴无匹的力量和撕裂般的剧痛,冲入四肢百骸!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经脉中穿刺、灼烧!萧景琰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不正常的、妖异的潮红!豆大的汗珠如同雨点般从额头滚落,青筋在颈侧和太阳穴处暴起虬结!
“呃啊——!” 他猛地抓住榻沿,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手背青筋毕露!一股强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感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剧痛,在他体内疯狂奔涌!那苍白的脸上,痛苦与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交织,眼神却在这一刻,亮得如同两颗燃烧的星辰!
“陛下!” 赵冲和周振武同时惊呼,想要上前。
“无妨!” 萧景琰猛地抬手,声音竟比刚才洪亮了许多,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挣扎着,在赵冲的搀扶下,竟然缓缓站了起来!虽然身形依旧单薄摇晃,却如同一柄强行出鞘、锋芒毕露的神剑!
他走到那巨大的北境舆图前,染血的手指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重重地点在黑石谷的位置,然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指向北方金狼王庭的方向:
“渊墨!惊雷起于暗夜!”
“林岳!流言乱其心魄!”
“周帅!磐石镇锁飞狐!”
“赵冲!随朕……直捣黄龙!”
“此战——”
萧景琰猛地转身,苍白而妖异潮红的脸上,那双燃烧着生命之火的眼眸,如同划破黑暗的惊雷,扫视着帐内每一位重臣,每一个字都如同金铁交鸣,带着帝王的无上威压与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破北狄!誓不还朝!”
三日后,子时三刻。
飞狐峪大营侧翼,一处隐蔽的峡谷出口。
夜,浓黑如墨,无星无月。凛冽的朔风如同鬼哭,卷起地上的砂砾碎石,抽打在冰冷的铁甲上,发出细碎密集的噼啪声。
八百龙骧铁骑,如同八百尊沉默的黑色雕像,人马皆罩玄甲,人与马的口鼻处都覆着浸湿的麻布,只露出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眼睛。战马经过特殊训练,蹄上包裹着厚厚的毛毡,安静地伫立在寒风之中,没有一丝嘶鸣。整个队伍,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择人而噬的杀气。
萧景琰一身玄黑轻甲,外罩墨色大氅,端坐于一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乌云踏雪”之上。他的脸色在黑暗的掩护下看不真切,唯有那双眼睛,在服下“九死还魂丹”后,亮得惊人,如同寒夜中的孤星,锐利、清醒、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药力在体内奔腾,带来强大的力量感和对痛苦的暂时麻痹,但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重锤擂鼓,提醒着他这力量背后透支的可怕代价。他挺直腰背,努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仪,只有紧握着缰绳的、戴着黑色鹿皮手套的手,因体内力量的狂暴冲撞和强行压制,而微微颤抖着。
赵冲如同最忠实的铁塔,策马紧贴萧景琰右侧后方半步,全身重甲,手持一柄巨大的精钢马槊,铜铃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无尽的黑暗,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他身后,是八百龙骧铁骑最精锐的“御前班直”,如同铁桶般将帝王护在核心。
峡谷口,周振武、林岳、王天佑肃立相送。周振武甲胄在身,对着马上的帝王,深深一揖到地,铁甲铿锵,无声胜有声。林岳目光幽深,对着黑暗点了点头,无形的信息网络已如蛛网般张开。孙思邈老眼含泪,嘴唇翕动,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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