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置业”陈天宇总裁抛出的两千万橄榄枝,如同在“智深建筑”这潭刚被搅活的池水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兴奋、激动、难以置信的情绪过后,是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与挑战。这不是铁砧子镇的书吧改造,也不是王老板的私人订单,而是面向省城顶级富豪圈子的“云顶雅筑”!是龙腾置业的门面工程!是鲁智深和兄弟们从未踏足过的、光鲜亮丽却也暗流汹涌的高端市场!
合同意向书签下的当晚,鲁智深集团总部那间简陋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铅云压顶。昏黄的灯光下,烟雾缭绕(鲁智深抽着特制粗雪茄),桌面上摊着厚厚一叠“云顶雅筑”公共区域精装工程的招标文件和技术规范。
“鲁总……这……这要求也太高了!”李水根推着滑到鼻尖的金丝眼镜,声音发颤,手指点着文件上一行行冰冷的文字,“材料全部指定进口品牌!环保等级AAA+!施工工艺误差……0.3mm?!这比咱们那面青砖墙还苛刻!还有这BIM模型深化要求、施工组织计划、应急预案……咱们……咱们哪懂这些啊!”
张黑子眉头拧成个疙瘩:“钱是多!可这规矩……也太多了!跟捆粽子似的!”
周晓雯(技术总监)脸色苍白:“最麻烦的是标书!电子标!要CA锁!要上传加密!格式要求几十页!技术标、商务标、资信标……分开做!还要盖公章、法人章、授权书……我……我头都大了!”
鲁智深没说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雪茄,浓烈的烟雾在肺里打了个转,又缓缓吐出。豹眼扫过文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参数、英文缩写,如同在看天书。他不懂BIM,不懂CA锁,不懂那些复杂的评分标准。但他懂一件事——陈天宇信他!信他那面墙!信他五天五夜铺地砖的狠劲!信他“骨头和良心”的承诺!这活,他接了!就必须拿下!
“不懂?”鲁智深掐灭雪茄,声音低沉,“不懂就学!洒家当年连图纸都看不懂!现在不也盖楼了?!”
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水根!你负责商务标!钱!税!保险!给老子算清楚!一分钱不能错!”
“晓雯!你带技术组!啃下技术规范!BIM不懂?找外援!花钱请!洒家给你批!”
“黑子!你带人!把咱们干过的活!尤其是那面墙!那四百平地砖!拍清楚!录下来!做成册子!塞进标书里!让评标的看看!什么是‘鲁氏’的骨头!”
“洒家……”他顿了顿,豹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亲自写技术标的核心——施工方案!”
“鲁总……您写?”李水根和周晓雯都愣住了。鲁智深能打能拼,可写方案……
“对!洒家写!”鲁智深斩钉截铁,“洒家不懂洋码子!但洒家懂怎么把活干好!懂怎么带人!懂什么是‘鲁氏’的魂!”
一场前所未有的攻坚战打响了。
总部那间最大的办公室被临时征用为“作战室”。墙上贴满了“云顶雅筑”的效果图、节点图、倒计时牌。桌上堆满了图纸、规范、参考书、吃剩的盒饭和空咖啡罐。空气里弥漫着油墨、烟草和速溶咖啡的混合气味。
鲁智深成了最“痛苦”的人。他把自己关在里间的小办公室。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没有平板电脑,只有摊开的稿纸和一支被他捏得快要变形的钢笔。他脱掉了西装外套,领带扯开,白衬衫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虬结的小臂肌肉。
他写得很慢,很艰难。每一个字都像从石头里凿出来。他不懂那些华丽的辞藻和复杂的理论,他只会用最直白、最粗粝的语言,描述他理解的“好活”是怎么干出来的。
“材料进场:洒家亲自验!不合格?扔出去!供应商敢糊弄?洒家砸他招牌!”
“工人干活:按洒家定的规矩!‘师徒制’!老带新!手把手教!谁带出好徒弟!洒家奖!谁糊弄!滚蛋!”
“关键节点:洒家蹲现场!焊点?洒家看!贴砖?洒家摸!阳角线?洒家拿塞尺量!差一丝?拆了重做!”
“安全:洒家的命!兄弟们的命!比天大!黑子!你给老子盯死!谁违规?往死里罚!”
他写写停停,时而抓耳挠腮,时而猛拍桌子。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后背。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写到“师徒制”时,他眼前闪过老魏手把手教小胖砌砖的场景,想起自己当年在工地上摸爬滚打的经历。他猛地一拍大腿,在稿纸上重重写下:
“鲁氏‘师徒制’:一师一徒,责任捆绑!徒弟活干砸!师傅同罚!徒弟出师快!师傅重奖!手艺!良心!代代传!是‘鲁氏’立命之本!”
字迹歪歪扭扭,力透纸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蛮横力量!
连续三天三夜!鲁智深几乎没合眼!困了,用冷水冲头;饿了,啃两口冷馒头;眼睛干涩发红,布满血丝,最后甚至渗出了细小的血点!但他不管不顾,如同着了魔一般,沉浸在“写方案”的战场上。他要把他骨子里的东西,把他对“好活”的全部理解,都刻进这份标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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