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不帅?”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顽劣的促狭,精准复刻了她踹飞电驴时那句神采飞扬的台词。
周汐颜擦裙子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撞进他含笑的双眸里。
瞬间领悟到这混蛋是在调侃她刚才的“飒爽英姿”和此刻的“狼狈不堪”。
脸颊温度飙升,羞恼之下,她扬起手里黏糊糊的纸巾团,作势要砸过去。
“秦!无!忌!你皮痒了是吧!”
纸团没丢出,两人默契地同时侧身一闪,动作幅度大了点,
周汐颜的肩膀“砰”一声撞到了旁边水果摊支棱出来的彩色遮阳伞铁支架上。
哗啦啦——
几串挂在支架边沿、饱满欲滴的紫葡萄应声而落,
硕大的果实狠狠砸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暗紫色的汁液如同爆裂的微型炸弹,
“噗嗤”四溅,滚落得到处都是,沾满了灰尘。
“哎哟喂!我的好葡萄啊!”
水果摊老板那张胖乎乎的圆脸瞬间垮成了苦瓜,心疼地直跺脚。
“对不起对不起!”周汐颜赶紧道歉,耳根的红晕还没褪尽,
窘迫得恨不能原地消失,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拾那些沾了灰的“葡萄尸体”。
秦无忌也立刻蹲下身帮忙。
两人离得太近,手臂在狭窄的空间里时不时蹭到一起。
阳光晒热的空气中,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
还有一丝残留的、甜得发腻的草莓冰淇淋味儿。
周汐颜捡葡萄的动作有些急,指尖不经意蹭过秦无忌的手背,像被羽毛极其短暂地扫了一下。
微痒。
秦无忌捡葡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嗷——!电击感应!酥麻值UP!宿主心跳过速警告!
本恋爱脑雷达滴滴滴疯狂报警!撒花!转圈圈!】
脑内那个被暂时屏蔽的噪音源,竟然顽强地突破封锁,带着撒花特效又蹦了出来。
秦无忌:“……”
他面无表情地在意识里把这个升级后附带精神污染的玩意儿彻底拖进了“小黑屋”,并牢牢锁死。
世界,终于重获清净。
几步之外,商场巨大落地玻璃幕墙投下的那片冰冷阴影里,温度仿佛骤然跌入西伯利亚深冬。
白问天死死地贴着冰冷光滑的玻璃墙面,身体紧绷得像一块冻透了千年的花岗岩。
冷汗早已浸透了她黑色的兜帽衫,湿冷黏腻地贴在背上。
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虽然退去,留下的却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沉的、被彻底掏空后的麻木,
以及顺着每一根神经末梢疯狂蔓延的尖锐刺痛。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
黑有常那淬着冰渣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意识深处反复灼烧、切割:
【废物。】
【拴得更结实些。】
耻辱和恐惧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五脏六腑,越绞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不能再想他了……一丝一毫关于那个阳光下带着温暖笑意的人的念头都……不能有……会被发现的……会被彻底碾碎……
她需要疼痛。剧烈的、真实的、足以覆盖灵魂烙印灼烧感的生理剧痛!
她的右手死死攥紧,指甲像野兽的獠牙,深深刺入左手食指指尖边缘那点微不足道的死皮。
不是撕咬嘴唇,也不是因恐惧而颤抖,而是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狠狠地撕扯!
一下!又一下!
动作细微却透着令人心悸的癫狂。
痛!
尖锐、清晰、如同钢针直刺大脑的剧痛终于从指尖猛烈地炸开,
沿着神经一路向上疯狂蹿升,短暂地压倒了灵魂深处那彻骨的麻木与寒霜。
一滴,两滴……粘稠、暗红的血珠从被暴力撕扯开的伤口里争先恐后地沁了出来,汇聚成小小一团,
然后顺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悄然滑落。
啪嗒。
一滴血珠砸在光洁如镜的玻璃幕墙底部最不起眼的角落,溅开一朵小小的、形状诡异的暗红花。
白问天空洞失焦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仿佛被这抹刺目的猩红烫伤。
那只滴血的手,奇迹般地停止了颤抖,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染血的指尖蘸着那点温热的粘稠,在无人窥见的阴影里,
在冰冷光滑的玻璃墙面上,缓慢地、一笔一划地移动起来。
不是书写文字。
也不是描绘某种具体的符文。
更像是一种被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无尽痛苦所驱动的、无意识的扭曲线条。
如同稚童最原始癫狂的涂鸦,又似濒死野兽在泥地上挣扎出的绝望印记。
暗红的血痕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断续、歪扭的轨迹,渐渐凝固、颜色变得更深沉肮脏。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画了什么。
只是本能地需要留下点什么。证明她还活着。证明她……正在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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