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内,沉水香的气息被一股奇异的、浓烈而缥缈的混合花香霸道地撕裂。李世民将一只小巧的、触手温润的琉璃瓶轻轻放在长孙皇后面前。瓶身剔透,其内琥珀色的液体微微晃荡,在烛火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瓶身贴着泥金小笺——“龙首香·未央夜”。
“二哥?” 长孙皇后正执笔临帖,闻言抬首,温婉的眸子落在瓶上,带着一丝好奇,“这是?”
“龙首原那秦哲捣鼓的新奇玩意儿,叫‘香水’。” 李世民嘴角微扬,亲自拔开那以软木塞封住、内衬薄银片的瓶盖。一股难以言喻的复合香气瞬间升腾、弥散——初闻是长安牡丹的雍容华贵,旋即透出寒梅的冷冽清远,底层又隐隐翻滚着玫瑰的馥郁缠绵,最后竟有一缕若有似无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清冽木香收尾,将这浓艳霸道层层包裹,勾魂夺魄,余韵悠长!
“呀!” 长孙皇后素手微掩口鼻,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异的光彩,“此香…竟如此…百转千回?” 她忍不住伸出纤指,指尖蘸取一滴,轻轻涂抹在皓腕内侧。肌肤温润,异香随着体温氤氲开来,缭绕周身,竟似为她披上了一层无形的、魅惑天成的霞帔。她低头轻嗅,素来端庄娴静的脸上,竟也染上了一抹罕见的、动人心魄的绯色。
“此乃‘未央夜’。” 李世民目光灼灼,看着妻子因这一缕异香而焕发出的别样风情,心中竟也微漾。他又拿起一方红木小盒,“还有此物。”
盒盖开启,一块凝脂般的乳白色固体静静卧于其中,质地细腻如玉,边缘圆润光滑,通体散发着淡雅的松香与茉莉清韵,正是“龙首皂·粹”。盒旁另有一支打磨光滑的猪鬃牙刷,配一小罐青釉瓷盒装着的灰绿色膏体——牙膏。
“名曰香皂、牙刷、牙膏。” 李世民拿起那块“粹”皂,递到皇后手中,“净手洁面之物,据说比宫中所用澡豆皂荚更胜百倍,用后肌肤细滑如脂。此物刷齿,可令口气清新。” 他言语间竟有几分少年献宝般的得意。
长孙皇后依言,命宫女打来温水。素手在“粹”皂上轻滑,瞬间揉搓出丰盈细腻的泡沫,馥郁的松香茉莉气息弥漫开来。温水洗净,她惊奇地看着自己一双素手——原本就白皙的肌肤竟似剥壳鸡蛋般,泛着温润细腻的光泽,指尖凑近鼻端,唯余松香清雅,再无半点脂粉浊气!她又依着李世民指点,用牙刷蘸了那灰绿膏体,小心翼翼洁齿漱口,顿觉齿颊清凉,呼吸间再无往日晨起的微浊气息,只余一片沁人心脾的薄荷清凉!
“这…这秦哲…” 长孙皇后彻底动容,看着镜中自己因这神奇物件而愈发光彩照人的容颜,喃喃道,“竟有如此鬼斧神工之能?” 她看向那瓶“未央夜”,又看看手中温润的香皂和牙刷,眼中爱不释手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她是贤后,不慕奢华,但这等能令人身心清爽、仪容焕彩的神物,又有哪个女子能真正抗拒?
李世民见她欢喜,心中畅快,笑道:“观音婢喜欢便好。这些物件,确有其神妙。”
然而,帝后二人在这方寸间的温情与新奇,却如同落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看似平静的六宫之中,激起了滔天暗涌。
承香殿。
韦贵妃(韦珪)慵懒地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捻着一颗岭南进贡的荔枝,却有些食不甘味。殿内弥漫着她惯用的昂贵苏合香,此刻闻来却莫名觉得甜腻浑浊。
“娘娘,” 贴身大宫女玉簟脚步轻悄地进来,压低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奴婢打听清楚了!陛下今日在甘露殿,赏了皇后娘娘好几样龙首原的新奇玩意儿!叫什么香水、香皂、牙刷的!听说那香水叫‘未央夜’,香得勾魂!那香皂洗过的手,比羊脂玉还滑溜!皇后娘娘喜欢得不得了!”
“哦?” 韦贵妃凤目猛地睁开,坐直了身体,手中荔枝滚落在地,“甘露殿都得了?本宫这儿怎么没有?” 一丝不悦夹杂着强烈的攀比心瞬间攫住她。她是贵妃,位份仅次于皇后,陛下岂能厚此薄彼?
“听说是秦社新出的稀罕物,数量极少,连西市都抢疯了!” 玉簟凑得更近,“娘娘,奴婢还听说,阴德妃、杨妃她们,也都打发人四处打听呢!这东西,现在可是宫里最时兴的体面!”
“体面?” 韦贵妃冷哼一声,艳丽的脸上布满寒霜,“皇后有的,本宫必要有!她若得了两瓶‘未央夜’,本宫便要三瓶!去!即刻传话给掖庭局的赵公公,让他无论如何,给本宫弄一套来!不!弄三套!要最好的!钱不是问题!”
立政殿偏殿。
阴德妃(阴氏)一身素雅宫装,正临窗抄经。她气质清冷,如空谷幽兰。小宫女匆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提及甘露殿的“未央夜”香和皇后用后容光焕发的模样。
阴德妃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她素来喜静,厌烦浓香。但“未央夜”那据说冷冽如梅、清远似松的尾调…似乎与她气质颇为相合?更听说那香皂洁面后,肌肤愈发细腻…她下意识抚上自己因生育而稍显松弛的脸颊,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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