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魏莱导演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深沉表情的鲜时光。
他们的内心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
疯子!
这两个人,都是无可救药的疯子!
而自己,竟然要陪着这两个疯子,去完成一部注定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作品。
老王默默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坐回了调音台前,开始在音源库里搜索“唢呐独奏(加急升天版)”。
鲜时光看着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感化”了的团队,内心的满足感爆棚。
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手握真理的教主,而魏莱,就是他最虔诚、也最懂他的大祭司。
他决定趁热打铁,将“艺术升华”进行到底。
后期工作里,除了剪辑和配乐,还有一个重中之重的环节——宣传。
而宣传的核心,就是预告片。
一个好的预告片,能把一部六分的电影包装成九分的样子,骗观众买票。
那么反过来……
一个史诗级的烂预告片,是不是也能把一部本就只有一分的作品,直接干到负分彻底断绝所有人的念想?
想到这里,鲜时光心中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创作激情。
“宣传部做的预告片,我不放心。”他大手一挥,对着一脸懵逼的小李下令,“你,把所有的素材都给我拷一份。这个预告片,我亲自来剪!”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陷入沉寂。
连魏莱导演都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更加炽热的光芒:“老板,您……您要亲自操刀?将您的艺术理念,做最原汁原味的呈现?”
“没错!”鲜时光一脸的“舍我其谁”。
他当然不会用专业的剪辑软件,那太复杂了。他让小李把素材拷进一个移动硬盘,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了电脑自带的通常只用来剪辑家庭录像的“视频编辑器”。
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艺术”创作,开始了。
他的选材标准只有一个:哪段最尬,就用哪段!
安慕希那段长达三十秒的“静态凝视”必须放进去,而且要完整版!
男女主角初遇,男主吹走树叶,女主一见钟情的那段“脑残剧情”必须作为核心!
五金店美术指导出品的那把塑料感十足的宝剑特写,必须给足三秒!
那场被婚庆摄影师拍得天旋地转的打斗,必须反复出现!
他把这些“精华”片段,像大乱炖一样粗暴地拼接在一起,转场效果全部用的最古老的“星形擦除”和“百叶窗”。
然后是旁白。
他没有请专业配音,而是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毫无感情如同念说明书的语调开始了自己的深情朗诵:
“他,是昆仑山的弟子,为了一个包子,下山了!”
(画面切到安慕希面无表情的脸)
“她,是魔教的圣女,因为一片树叶,爱上他了!”
(画面切到女主角娇羞地偷看)
“一把剑,不是剑,是贱!”
(塑料剑特写,闪着五彩的光)
“一段情,不是情,是命!”
(唢呐版《百鸟朝凤》响起,配合着安慕希的静态凝视)
“年度巨制,《贱来!》,即将上线,敬请……期待!”
录完最后一句,他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尬了!
尬得他脚趾都抠出了一座三室一厅!
他满意地甚至可以说是陶醉地,看着自己时长一分钟的“杰作”。
这哪里是预告片,这分明是一封写给所有潜在观众的“劝退信”!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审丑”门槛!
他把预告片拷贝出来,叫来了魏莱和主演安慕希进行“内部审片”。
安慕希作为本片的核心,他有权第一个看到这件“艺术品”。
昏暗的办公室里,预告片开始播放。
一分钟后,视频结束了。
安慕希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他的脸上,依然是他那标志性波澜不惊的表情。但如果你凑近看,会发现他的嘴角,在进行着一种频率极高但振幅极小的无规则运动。
半晌,他艰难地转过头看着鲜时光,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鲜总……这……是不是……太艺术了点?”
“艺术就对了!”鲜时光还没回答,一旁的魏莱已经忍不住了。
他“霍”地一下站起来,双眼通红,像是刚看完一场酣畅淋漓的世界杯决赛。
他没有看安慕希,而是死死地盯着鲜时光,像是在看一尊神。
“老板!”他声音嘶哑,充满了崇敬,“我收回我之前的话!您不是天才!您是大师!是先知!”
“这个预告片!它根本不是预告片!它是一篇宣言!是一篇战斗的檄文!它用最直白、最粗暴、最不加掩饰的方式,向整个行业所有陈腐、虚伪、墨守成规的审美,发起了挑战!”
“它在对观众说:你们看惯了精致的谎言,现在,我给你们看粗糙的真实!你们习惯了包装过度的商品,现在,我给你们看一件不加修饰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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