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吞军”的惨败,如同在北狄残存的脊梁上砸下了最后一记重锤。龙城守军目睹了东南方向那场天崩地裂的灾难,亲眼见到他们最精锐的骑兵连同主帅兀术,被大地无情吞噬。恐慌与绝望如同瘟疫,迅速蔓延至城内每一个角落。信仰崩塌,士气彻底崩溃。
围城的玄甲军,虽也因地震波及略有损伤,但主力未损,士气反而因这惊天逆转而高涨到了顶点。李承民臂上的灼伤被精心处理,无碍大局。他坐镇中军,冷眼看着那座已成孤岛、内部必然暗流汹涌的龙城,如同猎鹰审视着爪下瑟瑟发抖的猎物。
破城,已是时间问题。甚至,或许无需强攻。
然而,濒死的野兽,往往最为危险。北狄王庭数百年的骄傲与野蛮,绝不会甘心就此覆灭。他们还有最后一张牌,一张凝聚了所有疯狂与绝望的牌——信仰的献祭。
龙城以北百里,有一片巨大的高原湖泊,名为“天泪湖”。此湖终年不冻,即使在最严寒的冬季,湖心深处亦水波荡漾,雾气氤氲,被狄人奉为“雪神之眼”,是沟通神灵的最高圣地。每逢大灾大难,北狄王族与萨满便会在此举行最隆重的血祭,以求神佑。
如今,北狄已至存亡绝续之秋。
这一夜,北风怒号,雪虐风饕。龙城北门悄然开启,一队衣着华丽、却面色惨白如鬼的北狄王族与高阶萨满,在仅存的数千名最狂热的王庭护卫簇拥下,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撤离了摇摇欲坠的都城,向着北方“天泪湖”方向亡命奔逃。他们放弃了龙城,准备在圣地做最后一搏,以最极端的方式,祈求“雪神”降下神罚,毁灭敌军。
翌日清晨,玄甲军斥候发现龙城已近乎空城,只有少量老弱病残和绝望的士兵。主力已北遁。
“想借神明之力翻盘?”李承民接到军报,冷笑一声,眼中寒芒如星,“痴心妄想!追!”
留下部分兵力接管龙城,李承民亲率玄甲铁骑主力,如同离弦之箭,沿着敌军留下的踪迹,向北疾驰!他绝不会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更不会容许任何装神弄鬼的仪式完成!
崔锦书亦随军同行。越往北行,天气越发酷寒,呵气成霜,睫毛结冰。她裹紧厚重的狐裘,望着前方白茫茫的天地,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北狄此举,绝非简单的逃亡,必然有更险恶的图谋。
两日后,大军抵达天泪湖畔。
眼前的景象,让久经沙场的玄甲将士也为之震撼。
巨大的湖泊宛如一块镶嵌在雪原上的深蓝色宝石,湖心雾气缭绕,与灰暗的天空相连,显得神秘而诡异。湖岸四周,密密麻麻跪满了从附近部落被强行驱赶来的狄人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人面带恐惧与麻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湖心一处巨大的冰面上,用鲜血绘制着繁复诡异的图腾,数百名身着白色祭袍的萨满,正围绕着图腾疯狂地舞蹈、吟唱,声音凄厉刺耳,如同鬼哭。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湖岸边堆放着大量捆扎好的木柴、油脂,以及……数十名被捆绑着、准备用作活祭的童男童女!
北狄残存的王族和护卫,则聚集在湖心祭坛后方,一个个眼神狂热而绝望,如同输光了所有的赌徒,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这场血腥的仪式。
“他们……要焚湖献祭!”崔锦书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以活人鲜血与烈火,刺激所谓的“雪神”,引发极端天气或……其他更可怕的后果?
“王爷!怎么办?”前锋将领急问。强攻?湖面冰层情况不明,且对方以百姓为盾,投鼠忌器。
李承民目光冰冷地扫过湖面,最终落在那些无助的百姓和待宰的孩童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但旋即被更深的决绝所取代。
“不能让他们完成仪式。”他声音斩钉截铁,“影七,带‘水鬼营’精锐,从水下潜近祭坛,伺机破坏!主力部队,沿湖岸分散包围,弓弩准备,听令行事!”
“水下?”影七一愣。天泪湖虽不封冻,但水温极低,潜入水下,无异于自杀!
“执行命令!”李承民不容置疑。
“是!”
就在影七领命欲去之时,崔锦书忽然上前一步:“王爷,且慢!”
众人看向她。
崔锦书目光紧盯着湖心祭坛周围的冰面,以及更远处看似平静的湖心深水区,脑中飞速计算着。她蹲下身,抓起一把岸边的雪,又仔细观察湖冰的厚度与颜色。
“此湖冰层结构异常!”她快速说道,“湖心因有地热,冰层较薄且不均,尤其祭坛所在区域,经多人踩踏与热量聚集,已是强弩之末!而外围冰层厚实。若我们能设法加剧祭坛下方冰层的脆弱性,或可……”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不待其焚湖,先让其自陷!”
李承民瞳孔微缩:“如何加剧?”
“需有人潜入冰下,在祭坛正下方的冰层薄弱处,进行定向破坏!”崔锦语速极快,“但并非强攻,而是利用工具,制造裂痕,引导冰层自然崩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