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直起身,水瓢“哐当”一声掉进锅里,溅起一片水花。汪细能却嘿嘿一笑,眼神更加放肆。
一次在院里晾晒刚洗好的衣裳,潘高园踮着脚往绳子上搭被单。
汪细能不知何时溜到她身后,伸手去够她头顶上方的一件衣服,胳膊肘却重重地、带着明显力道撞在她柔软的胸侧。
“哎哟,嫂子,对不住对不住!没站稳!”他嘴上道歉,脸上却挂着促狭的笑,手收回时,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手臂,留下一阵令人作呕的黏腻感。
潘高园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后退几步,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
她忍无可忍,夜里在床上,声音发颤地对汪细卫讲了这些,带着哭腔。
“他老这样……,细卫,不是无意的!他碰我……眼神也不对!你……你跟他好好说说,管管他!”
汪细卫在黑暗中沉默良久,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半晌才闷闷地说:“细能……他还小,不懂事,毛手毛脚的……
妈又惯着他……我……我咋说?说了妈又要骂我……你……你以后躲着点他就是了。”
他翻过身,似乎想搂她,却被潘高园僵硬地避开了。
黑暗中,她睁着眼,泪水无声地淌下来,渗进冰冷的枕头。
丈夫的懦弱和回避,像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切割着她心底刚生出不久的那点暖意。
怨,如同初春冻土下的草根,带着冰冷的刺,悄然冒出了尖。
日子就在婆婆的刁难、小叔子窥伺的恶心和丈夫沉默的“担待”中,像浸了水的麻绳,沉重地向前拖着。
潘高园学会了更深的沉默,眼神里的墨玉光泽愈发沉黯,如同蒙上了一层擦不掉的灰。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汪细能,在钱左秀面前把头埋得更低,像一株在夹缝里艰难求生的野草,连那点微光,也快要被这无边的灰暗吞噬。
这天傍晚,残阳如血,给汪家低矮的土墙镀上一层不祥的金红。
一个粗嘎的嗓门带着浓重的酒气打破了小院的沉闷:“姐!姐夫!开门呐!我钱左岸来啦!”
钱左秀闻声,那张刻板的脸上竟挤出几分罕见的、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意,忙不迭地小跑着去开门。
门一开,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汗酸、隔夜酒气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如同烂泥塘般的浊臭便汹涌地灌进小院。
来人身形粗壮,像一截被劣酒泡发了的橡木墩子,正是钱左秀的娘家弟弟,钱左岸。
他约莫四十上下,一件油腻发亮、辨不出本色的旧褂子紧绷绷地裹着滚圆的肚皮,领口敞着,露出毛茸茸、沾着不明污渍的胸膛。
头发油腻地紧贴着头皮,几缕乱发黏在宽阔的额头上。
那张脸盘又大又方,颧骨上横着两团常年酗酒留下的紫红,鼻子肥大通红,布满粗大的毛孔,像个熟透后开始腐烂的草莓。
最让人不适的是他那双眼睛,浑浊发黄,眼白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看人时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带着一种贪婪的、令人脊背发凉的邪气,仿佛在估量着眼前之物的价值,或可欺辱的程度。
他走路有些摇晃,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板牙,牙缝里还嵌着暗绿的菜叶。
“左岸来了!快进屋坐!路上辛苦了吧?”钱左秀殷勤地把他往屋里让。
一边高声吩咐潘高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园子!快!把柜子底下我藏的那包红糖拿出来!再切点腊肉,炒四个鸡蛋!多放油!你舅赶远路,饿坏了!”
潘高园低着头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心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这个舅舅,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住在最偏僻的山里,游手好闲,嗜酒如命,全靠姐姐钱左秀隔三差五偷偷塞点粮食和零钱接济过活。
他的到来,如同在浑浊的池塘里又投下了一块腐臭的石头。
饭桌上,钱左秀把家里仅有的几片上好腊肉、黄澄澄油汪汪的炒鸡蛋都堆到了钱左岸碗里,堆得像座小山。
汪细能眼巴巴看着,钱左秀只当没看见,和自己娘家撑腰的弟弟相比,小儿子只能靠边站。
钱左岸大口扒拉着饭菜,咀嚼声吧嗒作响,劣质白酒一杯接一杯地灌,很快,那张紫红的脸就更像煮熟的猪肝了,肿胀发亮。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不着边际的“见识”和“本事”。
眼神却像肮脏的抹布,肆无忌惮地在低头默默吃饭的潘高园身上反复擦拭,在她起伏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和低垂的、露出一段白皙后颈的领口间来回逡巡,带着赤裸裸的狎昵。
潘高园和汪细卫结婚,钱左岸来了,但是有着一层红纱盖头,哪有今天如此直接好看?
汪老汉闷头扒饭,仿佛桌上的一切与他无关,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婆娘对小舅子的偏爱。
汪细卫眉头紧锁,握着筷子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他几次想开口岔开话题,抬眼撞上母亲警告的眼神和舅舅那副混不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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