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父母虽也震惊恼怒,但看着面前的儿子和门外那尊煞神,更怕闹出人命毁了儿子前程。
梅父强压怒火,狠狠踹了儿子一脚,转头对汪细卫赔着小心:“大侄子!消消气!是这畜生不懂事!你放心!咱们都喜欢细月,我们梅家绝不亏待细月!明天一早就去提亲!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
梅家果然守信,第二天,一支不算庞大却足够“硬气”的提亲队伍,抬着半扇刚宰杀、还冒着热气的肥猪,背着五十斤用红纸封坛的包谷酒、两袋沉甸甸的新米,还有装着挂面、水果糖、以及象征性一百元彩礼的篮子,敲开了汪家坳老屋的门。
这份远超当地普通水准的重礼,像一剂强心针,暂时缓和了老汪家连日来的阴霾。
钱左秀看着那油汪汪的猪肉和红纸封的酒坛,刻薄的脸上难得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
然而,老汪家钱左秀的算盘再次让汪细月心寒入骨。
梅家送了价值近三百元的厚礼,钱左秀和老汪头竟盘算着直接让汪细月收拾几件衣服,跟着梅家人过去就算完事!
连像样的嫁妆、哪怕最简单的婚礼仪式都懒得操办!
理由冠冕堂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梅家给了这么多,够体面了!还要啥嫁妆?”
汪细月气得浑身发抖:“妈!人家送这么重的礼,是看重!咱们啥都不给,连个箱子脸盆都没有,我空着手过去,以后在梅家怎么做人?脊梁骨都得被人戳断!”
指望汪细能?他正围着那半扇猪肉转悠,盘算着能给自己留多少。绝望的汪细月,再一次哭红了眼。
她跑上了半山腰的石岩屋,扑在闻讯赶来的大哥汪细卫和嫂子潘高园面前:“哥!嫂子!你们得帮帮我!爹妈……爹妈他们就想把我白送出去啊!”
汪细卫看着妹妹哭肿的眼睛,听着她绝望的控诉,一股血直冲头顶!父母对弟弟的偏袒,对自己的绝情,如今又轮到妹妹了!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胸腔里翻腾着去找父母理论的冲动。
可理智瞬间浇灭了这股火,他现在有什么资格?一个被扫地出门、自身难保的穷汉!拿什么去为妹妹争嫁妆?去操办婚礼?
深深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潘高园默默递过一碗热水给汪细月,看着丈夫那因愤怒和无力而扭曲的脸,以及小姑子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光即将熄灭。
她轻轻抚摸着大狗子柔软的胎发,心中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她走到愁眉苦脸的汪细卫身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愁啥?不就是嫁妆吗?大山里啥金贵?木头!现在缺的是现成的好料子,打家具来不及。
可咱们能借啊!先找人借点现成的木头应应急。等缓过手来,漫山遍野的树,不就是费点力气去砍?力气,咱有!”
“借?!” 汪细卫猛地抬头,黯淡的眼睛瞬间被点亮!是啊!怎么没想到这条路子?
山里人家,谁家没存点盖房打家具的木料?
他激动得一把抓住潘高园的手,粗糙的大手带着汗水和泥土的气息,他竟不顾妹妹在场,狠狠在潘高园脸上亲了两口!
“高园!你…你真是我的诸葛孔明!”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了对妻子的钦佩和感激。
潘高园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脸颊微红,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和酸涩交织的复杂滋味。
她推开丈夫,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飞快地盘算:找谁借?哪家木头多、料子好?她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人影,田木匠。
作为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木匠,他家肯定存着上好的木料!
这次婚事急,打嫁妆都来不及,可能需要现成的家具作为嫁妆,村里唯有田木匠这个不二人选!
这个念头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忐忑也随之涌上心头。
自己如今这般落魄,寄身石岩屋,灰头土脸,他会怎么看待自己?会瞧不起吗?会……怜悯吗?
她下意识地捋了捋额前散乱的碎发,将目光投向洞外连绵的青山,那里,也藏着田木匠的家。
她终究没有点破,只是轻声提醒:“这事,得你自己去寻摸路子,找那些……家里存料厚实、又信得过的人家。”
把最终的选择权,留给了自己的丈夫,也把那点关于过往的微妙心绪,深深藏起。
石岩屋外,山风呜咽,吹动着新生的茅草屋顶。
生活的风暴接踵而至,但这一次,这对年轻的夫妇,决定不再被动承受,而是要主动出击!
用他们的智慧、人情和山一样的坚韧,为至亲之人,也为自己,在这荆棘丛生的世道上,劈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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