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身上,带着希望的温度。
她抱着小秋葵,牵着大狗子,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该送钱够多去乡小学报名了。
而另一条路上,汪细卫背着沉甸甸的行囊,脚步稳健。
钱够厚跟在表哥身边,努力迈着大步,小背篓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杨春雨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临乡初中的趣闻。
临乡初中的校园里,报名处的长龙、宿舍楼前的喧闹、食堂飘来的混合着玉米面和柴火气息的味道,交织成一幅充满生机的开学画卷。
汪细卫像一棵沉稳的树,在嘈杂中为表弟钱够厚撑起一片宁静。
他熟稔地挤过人群,用带着乡音却清晰的话语和老师、管事的同学沟通,麻利地办妥了所有手续。
看着钱够厚在宿舍那张窄小的双层木板床上铺好崭新的被褥,把带来的小菜瓶小心翼翼地摆在床头,又看着他将沉甸甸的玉米袋子交给食堂的胖厨师,换回一叠薄薄的粮票,汪细卫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表哥,都弄好了。”钱够厚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带着初来乍到的兴奋和一丝完成任务的轻松,他以为表哥该回家了。
汪细卫却没动,锐利的目光扫过宿舍其他同学的床铺。
他注意到,每个床头都挂着一个五花八门的搪瓷脸盆,旁边搭着干净的毛巾,角落里还立着一个圆滚滚的竹壳暖水瓶。
再看看钱够厚空荡荡的床边,他心里“咯噔”一下,忙活半天,竟把这些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给忘了!
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随即温和地对钱够厚说:“走,表哥再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穿过依旧熙攘的校园,来到街对面那座灰砖黛瓦、挂着“临乡供销社”牌子的老房子前。
一进门,混合着煤油、肥皂、糖果、酒味和布匹的特有气味扑面而来。
柜台后的售货员是个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一见汪细卫,眼睛立刻亮了,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容,隔着柜台就扬起了手:
“哎哟!汪老板!稀客稀客!这阵子可不见你影儿,又去哪里发财啦?”声音洪亮,引得其他顾客也侧目看来。
汪细卫也笑着拱了拱手,带着钱够厚走到柜台前。
“李师傅,别取笑我,发财谈不上的,瞎忙活。这不,送我表弟来读书,发现缺几样东西,来您这儿补补。”他指了指钱够厚。
那李师傅目光落在钱够厚身上,上下打量,笑得很是灿烂。
“哦?汪老板,这小子长得精神!以后有啥事,只管来找李叔,看你表哥面子,叔给你摆平!”
他拍着胸脯,语气豪爽。
钱够厚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乖巧地鞠了一躬:“谢谢李叔。”声音不大,但很真诚。
汪细卫笑着搂了搂钱够厚的肩膀,对李师傅介绍:“我舅舅家的孩子,叫钱够厚。以后真要麻烦您,多照应点。”
他一边说,“劳驾,拿个搪瓷脸盆,要厚实点的;再来两条毛巾,一条洗脸一条擦脚;还有,那个竹壳暖水瓶,保温好的。”
汪细卫顿了下:“再来个饭盆和钢勺。”
李师傅手脚麻利地把东西一一取来,放在柜台上。
汪细卫仔细检查了盆底的釉面是否光滑,毛巾的厚薄,还晃了晃暖水瓶听了听声音,确认无误才点头。
提着装得满满当当的网兜走出供销社,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石板路上。
汪细卫没有立刻带钱够厚回学校,而是拉着拐了个弯,走到供销社侧面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
这里僻静,没有什么人从这里路过。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才从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内兜里,摸出旧手帕仔细包着的小卷。
打开来,露出崭新的“大团结”,他拿出一张,直接塞进钱够厚手里。
“拿着,表弟。”汪细卫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这钱你自己揣好。在学校里,万一缺个啥零碎东西,或者想打打牙祭,别省着。”
他看着钱够厚惊讶又犹豫的眼神,补充道。
钱够厚却像被烫了一下,赶紧把钱推了回来,小脸涨得通红:“表哥!不能要!真的不能要!”
“上次我家房子塌了,表嫂已经给了我一百块!我……我给妹妹留了五十块,我这口袋里还有五十块呢!真没花!”
他急切地解释着,生怕表哥误会他乱花钱。
汪细卫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潘高园给了钱够厚这么多钱。
看着表弟诚恳又带着点小骄傲的眼神,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孩子,懂事!
但五十块对一个刚上初中的孩子来说,确实太多了。
他收回了钱,重新包好放回兜里,神情变得严肃了些:“够厚,表哥知道你懂事,也知道你手里有钱。”
“但钱太多,放在你身上不安全,也容易招人眼目,让你分心。这样,你先拿着十块零花,剩下的四十块,表哥帮你带回去放家里,需要用的时候,自己拿好不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