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再快!脚底下给老子生出风来!” 李云龙的咆哮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炸响,压过风雪和沉重的喘息。新一团二千多条汉子,如同一股滚烫的铁流,在晋东南连绵的风雪和起伏的山峦间亡命奔涌。沉重的装备勒进肩胛,湿透的军装紧贴皮肉,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泥浆,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印痕。
他们舍弃了大路,一头扎进更崎岖、更隐蔽也更漫长的山路。120里的大路变成了150多里的生死竞速。时间,成了悬在全团头顶的利刃。
第一天,队伍尚能保持紧凑队形。张大彪的一营如同尖刀,逢山开路,遇涧搭桥,赵铁牛的一连老兵用刺刀砍断拦路的藤蔓荆棘。沉重的马克沁重机枪被拆解,由最强壮的战士轮番扛着,在湿滑的山脊上艰难挪移。
王成柱的炮排更是苦不堪言,迫击炮的座钣和炮管成了最沉的负担,战士们手脚并用,在陡坡上攀爬,绳索勒进皮肉也无人吭声。
第二天,疲惫如同跗骨之蛆。队伍被拉长,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沈泉眼镜片上糊满泥水,嘴唇干裂,却死死盯着地图和怀表,嘶哑着嗓子不断修正方位,确保队伍没有偏离。王怀保带着九连断后,处理着沿途留下的痕迹,时不时背起掉队的战士。
孙德胜的突击排背负着双倍负重,成了全团的“驮马”,有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被同伴拉起,灌一口冷水,又咬着牙跟上。王喜奎的神枪手班散在队伍两侧高处,警惕的眼睛布满血丝,枪口始终对着可能的方向。
风雪没有停歇的意思,山路泥泞得如同沼泽。许多战士的草鞋早已磨烂,光脚踩在冰冷的泥水和尖锐的石子上,留下斑斑血迹。饥饿和寒冷折磨着每一个人,怀里那点珍贵的炒面,不到实在撑不住,没人舍得吃一口。
“团长!前面…前面就是苍云岭主峰了!” 张大彪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指着前方风雪中渐渐显露出巨大轮廓、如同巨兽脊背般的山岭。
李云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雪和汗水,浑浊的视线投向那片即将成为战场的高地。他胸腔剧烈起伏,喉头滚动着铁锈般的腥气,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淬了火的寒星,锐利得惊人!
“好!”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虽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传令!全团!目标苍云岭主峰及两侧高地!跑步前进!抢占阵地!”
最后的冲刺!疲惫到极点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股蛮横的力量,队伍爆发出最后的吼声,如同离弦之箭,扑向那沉默的、即将被血与火点燃的山岭!
第二天傍晚,风雪势稍歇。苍云岭主峰阵地。
当最后一名战士踉跄着冲上预设的主峰阵地,整个新一团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瞬间瘫倒了一大片。战士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冷的泥雪里、碎石上,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声在山风中回荡。
但李云龙没倒!他像一尊铁铸的雕像,站在阵地最高处的一块巨石上,任凭湿冷的山风吹打着他同样湿透、沾满泥浆的军装。
他环视着这片刚刚抵达、尚未来得及构筑工事的阵地——陡峭的正面坡地,相对平缓的侧翼山脊,以及身后通往师部方向的纵深山谷。地形险要,但此刻,暴露无遗!
“都给老子起来!!” 他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劈开了瘫软的死寂,“仗还没打,就想躺着等死?!他娘的,坂田老鬼子的炮弹可不长眼!现在躺下,明天就得被炸上天!”
“张大彪!沈泉!王怀保!柱子!赵铁牛!林大山!陈铁柱!都给老子滚过来!” 他吼出了一连串名字,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营连主官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拖着灌铅般的双腿,迅速围拢到李云龙身边。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极度的疲惫,但眼神深处,是与李云龙一样的决绝和紧迫。
“看清楚了?!” 李云龙指着脚下光秃秃的山头,声音如同冰锥,“这地方,是鬼子的坟场,也是咱们的堡垒!鬼子不会给咱们喘气的时间!工事!立刻!马上!给老子挖!往死里挖!”
“张大彪!” 李云龙的目光第一个钉在一营长身上,“你的一营!负责主峰正面!这里是鬼子进攻的矛头!给老子把战壕挖深!挖成反斜面的!挖出避弹洞!赵铁牛!你的尖刀一连,给老子顶在最前沿!
战壕要能藏住一个排!钱串子!你的火力二连,重机枪阵地给老子设在反斜面!侧射火力点!交叉!明白吗?!孙老蔫!三连预备队,工事也不能含糊!给老子挖交通壕连通全营!”
“是!团长!” 张大彪嗓子冒烟,但吼声依旧凶悍,“一营!都他娘的起来!抄家伙!挖!挖到能扛住重炮为止!赵铁牛!前沿五十米,给我布上诡雷!钱串子,机枪阵地伪装给老子做到天衣无缝!孙老蔫,交通壕深度不够,老子踹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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