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戟的身影在废墟的阴影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他这残存的执念吹散。他最后警惕地望了一眼废墟外那些重新集结、幽火连成一片的“长城卫”,不再犹豫,低喝一声:“跟我来!”
他转身,灵体穿过一道几乎被碎砖掩埋的狭窄裂缝。林墨四人紧随其后。裂缝之后,并非坦途,而是一条倾斜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隐秘甬道,显然是当年修筑长城时留下的应急通道或排水设施,早已废弃多年,充满了潮湿的泥土和腐朽物的气味。
甬道内漆黑一片,只有亡魂身上那幽绿的火焰和王戟手中那柄锈剑偶尔摩擦岩壁迸溅出的微弱火星,提供着有限的光亮。身后,长城卫亡魂们试图涌入裂缝,但那狭窄的入口限制了它们的阵型,只能发出不甘的、模糊的嘶吼,声音在甬道中回荡,渐行渐远。
在压抑的黑暗中前行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光。钻出甬道,眼前是一个不大的天然岩洞,一侧有出口,隐约能听到潺潺水声。洞内相对干燥,有人(或者说有魂)活动过的痕迹——角落里铺着干燥的茅草,几个破损的陶罐整齐地摆放着,甚至还有一个用石头垒砌的简易灶台,虽然早已冷却。
这里,似乎是王戟独自栖身的“家”。
“暂时安全了。”王戟靠在岩壁旁,灵体似乎更加黯淡了一些,显然刚才的突围和引路消耗了他不少能量。“‘长城卫’很少进入这类与主墙体隔绝的隐秘区域。”
四人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放松。赵猛守在洞口,苏晓迅速检查着洞内环境,夏晚则努力平复着被无数执念冲击的心神,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众不同的亡魂。
林墨的目光落在王戟身上,直接切入主题:“王戟,你刚才说‘将军遗命’,还说‘记不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会变成这样……不朽的存在?”
王戟那由幽绿火焰构成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仿佛被这个问题触动了最核心的痛苦。他沉默了片刻,沙哑的意念才缓缓流淌出来,带着跨越千年的疲惫。
“记忆……很多都模糊了,像是被沙尘掩埋。”他抬起半透明的手,试图抓住什么,却徒劳无功,“只记得……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之后,风雪很大,冻死了很多袍泽……将军站在烽火台上,对我们所有人……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他的意念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碎片——漫天风雪,巍峨但破损的烽火台,一个高大、威严、身披玄甲的身影(面容模糊),其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响彻在每一个幸存士卒的灵魂深处:
“大秦锐士,听令!吾等身后,便是家园!纵身死魂灭,亦需化为壁垒,永镇边关!此乃军令,亦为……吾等不朽之宿命!”
“将军……以莫大伟力,结合一件……‘异宝’,”王戟的意念带着困惑,他似乎也说不清那“异宝”究竟是什么,“将吾等战死将士的残魂与这长城,与这片土地……联结在了一起。让吾等得以……继续守望。”
“不朽的宿命……”林墨咀嚼着这个词,心中凛然。这并非自然形成的执念,而是被一位强大的将军,借助某种力量(很可能就是“镜之碎片”),强行施加的集体意志!是为了抵御外敌,但手段……何其酷烈!让战死的士卒不得安息,永世化为守卫边疆的工具!
“所以,外面的‘长城卫’,还有你,都是因此而被束缚于此?”苏晓冷静地分析道,“那为何你似乎……与它们不同?”她指的是王戟能够交流,甚至拥有一定的自主意识。
王戟的脸上(虚影)露出了更深的痛苦和迷茫:“吾……不知。大战之后,意识浑噩,只知遵循将军遗命,与众多袍泽一同,化为‘长城卫’,巡守边墙,击杀一切靠近之‘异类’。”他看了一眼洞外,“它们……更像是遗命的纯粹执行者,失去了大部分自我,只剩下‘守卫’的本能。”
“那你是如何……”夏晚忍不住轻声问道,她的共情能感受到王戟灵魂深处那被束缚的痛苦与一丝微弱的、对“自我”的挣扎。
“是一次……意外。”王戟回忆着,“多年前,一伙流寇试图经此密道潜入,吾与之激战,被击落山崖,灵体受损严重,与此地主墙的联系……似乎变得微弱了。自那以后,一些模糊的记忆……才开始慢慢回来,但也只是碎片。”
他指向洞外的一个方向,意念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而且,吾发现,并非所有地方都如主城墙那般……稳固。有些偏远烽燧,袍泽们的执念开始……扭曲,它们依旧在守卫,但变得……更加狂躁,敌我不分。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扭曲?不该存在的东西?”林墨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王戟点了点头,幽绿的火光摇曳:“像是……被这片土地本身的怨气,或者别的什么力量污染了。将军的遗命……似乎并非完美无缺。它维系了‘不朽’,但也带来了……某种‘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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