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举动无疑是一场豪赌。将自身意识毫无防备地敞开,去共鸣一头被疯狂低语侵蚀的机械巨兽的核心,其风险不亚于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狂暴的、充满破坏欲的混乱数据流如同高压电流般顺着他的精神力反向冲击而来,试图将他拖入那永恒的疯狂之中。
“林墨!”苏晓失声惊呼,手指已经按在了强行中断连接的紧急按钮上。
赵猛浑身肌肉紧绷,几乎要冲上前将林墨拉开,却被墨羽抬手阻止。她的影瞳微微闪烁,低声道:“相信他。”她能从林墨周身那稳定而深邃的精神力波动中,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某种尝试“理解”而非“毁灭”的意志。
林墨此刻正身处一场无声的风暴中心。他的“镜界追溯”以前所未有的精度运转着,不再仅仅是观察和反射,更是在进行一种艰难的“翻译”和“重构”。他如同一个置身于狂乱交响乐中的指挥,努力从那片充斥着噪音的意识海中,剥离出原本属于“潜地穿刺者”自身的、微弱而纯粹的回响——那是在黑暗岩层中穿行的静谧,是利用声波感知世界形成的独特“视野”,是守护巢穴的本能……
他将这些被扭曲、被掩埋的“真实”,如同编织锦缎般,一丝一缕地梳理出来,然后以其为“镜”,清晰地映照回巨兽那被污染的核心。他并非强行净化,而是呈现,是将那被掩盖的“自我”重新摆在它的“面前”。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林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鼻端甚至渗出了一丝鲜血。但他依旧稳稳地维持着精神连接,混沌的眼眸中闪烁着洞察与坚持的光芒。
那“潜地穿刺者”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它头部两侧正在凝聚恐怖声波能量的腺体,光芒开始变得明灭不定,那旋转的钻头口器也发出了刺耳的、仿佛内部零件在激烈冲突的摩擦声。它那简单的意识正在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战争——一方是根植于核心的、强制执行的破坏指令,另一方则是被林墨唤醒的、属于它自身的、被压抑已久的“本我”。
“吼——!!!”
一声并非纯粹狂暴,而是夹杂着巨大痛苦与迷茫的无声咆哮(通过精神层面传递)在空腔中震荡。它猛地扬起前半身,巨大的钻头狠狠砸向旁边的岩壁,碎石飞溅,整个洞穴都在摇晃。
团队众人紧张地注视着,做好了随时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毁灭性的声波攻击并未到来。
那巨兽在疯狂地破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后,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它头部腺体的光芒最终彻底熄灭,那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也随之消散。它伏低身体,巨大的钻头无力地垂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双原本只有疯狂红光的感知孔洞中,竟微弱地闪烁起一丝代表平静的、如同深海幽光般的蓝色。
它……安静下来了。
虽然并未恢复神智,但那强制性的破坏指令,似乎暂时被它自身残存的意志与林墨提供的“镜像”压制了下去。
林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晃了一下,被旁边的赵猛一把扶住。他抹去鼻血,声音带着疲惫却充满收获:“成功了……暂时。它核心的低语被干扰了。快,取腺体!”
机会稍纵即逝。苏晓立刻上前,操控着微型切割工具,精准而迅速地切下了那两颗不再散发危险波动的声波腺体,并将其放入特制的隔绝容器中。
整个过程,那头“潜地穿刺者”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并未再做出攻击行为,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休眠。
带着来之不易的声波腺体,团队迅速撤离了无声海沟。返回的过程依旧充满艰难,但那股萦绕在心头的、被疯狂注视的压迫感却减轻了许多。
当他们重新看到那两辆如同忠实野兽般等待的全地形车,以及远处工坊那点微弱的灯火时,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恍如隔世的疲惫与庆幸。
老铁钳早就在工坊入口处等候,当他看到苏晓手中那个特制容器里,完好无损、能量反应平稳的声波腺体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你们……真的做到了?!”他接过容器,双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反复检查着,“而且……几乎没有战斗损伤?这怎么可能?!”他可是深知“潜地穿刺者”的恐怖,工坊最精锐的小队也曾在其面前折戟沉沙。
“我们采用了非常规手段。”林墨没有详细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门票’已经拿到,接下来,该工坊履行承诺了。”
老铁钳深深地看了林墨一眼,目光中之前的轻视和纯粹的利用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忌惮和重新评估的凝重。
“当然!我老铁钳说话算话!”他拍着胸脯,金属手臂哐哐作响,“给我一天时间!不,大半天!工坊最好的技师会连夜赶工,把‘声波屏蔽器’给你们造出来!保证能让你们在‘铁幕堡垒’外面像幽灵一样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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