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号”拖着残破的躯体,如同在暴风雨中折断了桅杆、撕破了风帆的古老舰船,依靠着惯性和对那微弱导航信号的最后一点信任,艰难地滑向视野尽头那颗逐渐放大的、散发着柔和绿色光辉的星点。
舰桥内弥漫着血腥、汗水和金属烧焦的混合气味,压抑的喘息和偶尔因触碰伤口而发出的闷哼是仅有的声响。每个人都到了极限。林墨靠在主控台旁,脸色苍白,强行运转“基石碎片”的力量稳定飞船核心系统带来的负荷,让他太阳穴旁的血管突突直跳。赵猛沉默地坐在角落,用一块从急救箱找出的、还算干净的布料,一遍遍擦拭着拳套上的污渍和干涸的血迹,动作机械,眼神却如同熄灭的炭火,深埋着难以言说的痛楚与自责。夏晚蜷缩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仍在尝试,试图在那片无尽的、被“静默”污染的死寂中,再次捕捉到那一丝属于墨羽的微弱涟漪,哪怕只是确认其依旧存在。阿蛮盘膝坐在一旁,气息微弱但平稳,正在全力调息,修复着动用祖灵秘法带来的反噬。
苏晓和K-7是其中最忙碌的。苏晓额头缠着渗血的绷带,双手却飞快地在几个尚能工作的辅助终端上跳跃,计算着最后的航路,监控着濒临崩溃的飞船系统。K-7则利用尚能活动的机械臂,尝试修复内部通讯和部分传感器。
“结构应力接近临界值……左舷推进器完全失效……生命维持系统能源储备仅够标准模式72小时……”K-7冰冷的机械音汇报着令人绝望的数据。
“保持航向,将所有非必要系统能源优先供给生命维持和结构稳定场。”林墨的声音沙哑却稳定,如同定海神针,维系着团队最后的主心骨,“我们快到了。”
舷窗外,那颗绿色星点终于显露出它的真容——那并非自然天体,而是一个由无数几何模块拼接而成、风格简洁到近乎冷酷的中立空间站。它静静地悬浮在星云碎片的边缘,像一颗精准运行的机械心脏,绿色的导航信标规律地闪烁,透出一种非人性的、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珍贵的“秩序感”。空间站外壳上,星尘商会那由星辰与齿轮构成的徽记清晰可见。
“识别信号确认,欢迎来到‘ safeguard ’ 前哨站,未知船只。请遵循引导光束,停靠至第七维修港区。重复,请遵循引导光束。”一个合成的、毫无感情的女声通过公共频道传来。
一道柔和的蓝色引导光束从空间站延伸而出,精准地笼罩了摇摇欲坠的“礁石号”。
跟随着引导光束,“礁石号”如同一个重病的伤员,被小心翼翼地牵引着,穿过空间站外部层层叠叠的防御力场和扫描网,最终滑入一个宽阔的、灯火通明的封闭式船坞。船闸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气压声,将外界的冰冷真空与潜在危险暂时隔绝。
当飞船最终在指定泊位停稳,引擎彻底熄火后,舰桥内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只剩下系统冷却的微弱嘶嘶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
“我们……到了。”苏晓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身体几乎虚脱般瘫软在座椅上。
就在这时,泊位旁的气密门滑开,一队身影走了进来。为首者是一名身着星尘商会标准制式灰色套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他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锐利而冷静,身后跟着四名穿着轻型工程外骨骼、携带各种检测设备的技术人员,以及两名荷枪实弹、眼神警惕的护卫。
“欢迎光临‘ safeguard ’,我是本港区的后勤主管,你们可以叫我瑞贝卡。”中年男子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干练而缺乏温度,“根据扫描,贵船受损严重,船员生命体征普遍偏低。本前哨站将依据《深空遇险互助公约》,为各位提供基础的医疗救助、生命维持及飞船紧急维修服务。当然,部分高级维修项目与特殊物资,需要按照商会标准进行结算。”
他的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飞船和疲惫不堪的众人,尤其是在林墨和状态奇异的阿蛮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但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显然对此类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感谢贵站的援助,”林墨上前一步,强打着精神回应,“我们接受基础援助,关于后续维修与补给,我们需要评估后再行决定。”
“理解。”瑞贝卡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通道,“医疗小组已经准备好,请受伤的船员随他们前往医疗区。技术小组会立即对贵船进行初步损伤评估。另外,根据安全条例,所有入站人员需要进行基础的身份登记与安全扫描,请配合。”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大型组织特有的程序化冷漠。
在医疗人员的搀扶下,伤势较重的苏晓、阿蛮以及精神状态极差的夏晚先行离开了舰桥。赵猛沉默地跟在后面,像一尊移动的雕塑。林墨和基本无损的K-7则留下来,配合技术小组的初步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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