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那端,陈默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凝滞了微不可查的一瞬。他没有立刻说话,等着我继续。
“他好像是来省城参加一个美食文化交流项目,从皮特儿那里知道我的地址,就找过来了。”我继续说道,语速平稳,“我们就在后院喝了杯茶,聊了聊近况。他邀请我参与他的项目,做一个东西方对话的晚宴,我拒绝了。”
我把拒绝的理由也简单说了一下,强调了我对“老林菜馆”本色的坚持。
“然后呢?”陈默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然后他说明晚要以食客的身份来店里吃饭,我答应了。”我看着他,“就这样。”
我一口气说完,没有遮掩,也没有过多渲染,只是陈述事实。说完后,心里反而彻底轻松了,像是放下了一块小石头。
陈默沉默了几秒钟,这短短的几秒里,我仿佛能听到他大脑高速运转、分析信息的声音。然后,他推了推眼镜,开口,语气是一贯的冷静,甚至带着点他特有的毒舌:
“Marco……就是那个做舒芙蕾总比你慢十秒,还死不承认的意大利人?”
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没想到他记住的是这个。这是在……吃醋吗?用这种方式?
“是他。”我点头,忍着笑意,“不过他现在的舒芙蕾技术肯定进步了。”
“嗯。”陈默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然后话题一转,回到了他熟悉的领域,“他明天来吃饭?点菜了吗?需要我远程分析一下他的味觉偏好数据吗?虽然我认为,‘老林菜馆’的菜单,不需要为任何人特意调整。”
这别扭的关心和暗戳戳的宣示主权,让我心里那点因为坦诚而带来的细微忐忑彻底消失了。
“不用分析,”我笑着说,“就让他吃我们最平常的菜就好。回锅肉、麻婆豆腐、青菜钵,最多再加个你之前说火候还差一点的酸菜鱼。”
陈默在屏幕那头微微颔首:“可以。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烟火气’。”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这边后天应该就能结束,大后天早上的航班回来。”
“好,”我点点头,“路上小心。钢镚儿和闹闹……等你回来验收。”
“嗯。”他看着我,眼神透过屏幕,似乎柔和了些许,“挂了,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视频通话结束,屏幕暗了下去。小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有后院隐约传来钢镚儿细微的鼾声。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坦诚,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而陈默的反应,虽然别扭,却也在意料之中,甚至……有点可爱。
明天Marco的到访,似乎也不再是什么需要严阵以待的大事。不过是一顿普通的饭,招待一个旧日的朋友。
只是,这顿饭的滋味,恐怕只有当事的我们几个人,心里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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