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王国入秋的风,总带着一股子穿堂的凉意。将军府占地百亩,前院是议事练兵的规整格局,后院却藏着几分被时光遗忘的荒疏——西侧靠近外墙的角落,常年照不到多少阳光,墙角的青砖缝里钻着半枯的杂草,几间废弃的柴房歪斜着,房檐下挂着的旧蛛网被风扯得七零八落。
萧辰踩着地上的落叶,鞋底碾过干枯的叶脉,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他刚从父亲萧战的书房出来,怀里还揣着半块母亲柳氏午后给的桂花糕。按理说,五岁的孩子该在前院和府里其他子弟嬉闹,可萧辰偏不——自他觉醒将臣的意识,便对那些孩童的打闹提不起半分兴趣,反倒喜欢往这种偏僻地方钻。一来是想找个隐蔽处琢磨《万族血源图》,二来是潜意识里觉得,只有这种安静的角落,才配得上他此刻混杂着前世孤冷与今生温情的心境。
转过最后一间柴房,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忽然飘进耳朵。
那声音很轻,像被风吹得快要散掉,若不是萧辰重生后五感远超常人,恐怕根本听不见。他脚步一顿,赤红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这半年来,他用《万族血源图》扫过将军府所有人,除了父母是纯粹的人族武将血脉,其余下人、子弟皆是凡俗血脉,没什么特别。可这啜泣声里,似乎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特殊波动,像暗夜里的萤火,微弱却扎眼。
他放轻脚步,绕到柴房后。
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微挑:三个半大的孩子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为首的是个圆脸胖墩,穿着锦缎小袄,一看就是府中管事家的孩子——萧辰认得他,是负责府中采买的刘三的儿子,名叫刘胖。刘胖手里正抓着一个黑乎乎的馒头,另一只手还揪着那瘦小身影的头发,脸上满是蛮横:“野种!还敢躲?这馒头是你能吃的?”
被围着的是个女孩,看着比萧辰还小一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布料上还有好几处补丁。她头发枯黄,乱糟糟地贴在脸上,露出的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此刻正死死盯着刘胖手里的馒头,眼里又恨又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嘴唇不肯掉下来。
“给我!那是张婆婆给我的!”女孩的声音又细又哑,却带着一股韧劲,伸手想去抢馒头。
“啪!”刘胖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女孩踉跄着摔倒在地上,手肘蹭到地上的碎石子,立刻渗出血来。刘胖还不罢休,抬脚就要踹过去,嘴里骂道:“张婆婆都死了,谁还护着你?今天这馒头我吃定了,你再敢抢,我就把你扔出府去喂狗!”
他身后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对!野种就该喂狗!”“刘哥,别跟她废话,直接把她赶走!”
女孩趴在地上,看着手肘的血,终于忍不住,眼泪“吧嗒”掉在地上,却还是倔强地撑起身子,盯着刘胖:“我不是野种……我有名字,我叫影……”
“影?”萧辰站在不远处,听到这个名字时,《万族血源图》忽然在灵魂深处微微发烫。他下意识地催动宝图,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淡紫色虚影立刻浮现在女孩头顶——【种族:人族(混杂影族稀薄血脉);潜力:中上;天赋:隐匿、速度;当前状态:气血亏虚、精神紧张】。
影族?
萧辰心里一动。他前世在至高界见过影族,那是一群能融入阴影、杀人于无形的种族,血脉特殊,擅长隐匿和刺杀,是天生的情报者和杀手。没想到在这低界的将军府里,竟然能遇到拥有影族血脉的孩子,哪怕血脉稀薄,也远比普通凡人有价值。
更重要的是,这女孩眼底的倔强,像极了前世刚成为僵尸真祖时,在混沌中挣扎求生的自己。
刘胖见女孩还敢顶嘴,火气更盛,抬脚就朝她胸口踹去。可就在他脚尖快要碰到女孩衣服时,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笼罩下来——那压力不算强,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威慑,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让刘胖和两个跟班瞬间僵在原地,浑身发冷,连动都动不了。
“你……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冷……”一个跟班牙齿打颤,声音发虚。
刘胖额头上冒出冷汗,他想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可脖子像灌了铅一样,根本转不动。他能感觉到,那股压力是从身后传来的,带着一种让他从心底发怵的气息,仿佛只要他再动一下,就会被瞬间撕碎。
女孩影也感觉到了异常,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刘胖身后。
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小男孩站在那里,身形不算高,却脊背挺直,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像两颗浸了血的玛瑙,明明是孩童的脸庞,却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冷意。他手里还拿着一块包装精致的桂花糕,似乎刚从什么地方过来,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将军府的小公子,萧辰。
影在府里见过萧辰几次,每次都是跟着将军萧战或者夫人柳氏,身边跟着好几个下人,气场十足。她知道这位小公子身份尊贵,和她这种没人要的孤女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此刻,这位小公子却站在了她的前面,挡住了刘胖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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