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温暖,曾是江淮抵御外界扭曲的脆弱屏障。但最近,连这最后的屏障也开始摇摇欲坠。江时雨,这个被江淮称作“小恐龙”的女孩,拥有着动物般敏锐的直觉,尤其对于她视为全世界、并立下“养老合约”的哥哥。
她察觉到了江淮的不对劲。
不是简单的学业压力或青春期烦恼。他回家的次数变少了,即使回来,也常常心不在焉。吃饭时,筷子会停顿在半空,眼神放空,仿佛灵魂被什么东西攫取、撕扯。夜里,她偶尔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翻来覆去的声响,以及一声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更明显的是他身上的变化。那种疲惫是浸入骨髓的,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担。偶尔,她会在他身上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他的甜腻香水味(来自林芷的靠近),或是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对某些词汇(如“咖啡馆”、“学姐”)的惊惧。
“哥哥,你最近……很累吗?”江时雨试探着问,将熬好的汤推到他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江淮猛地回神,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事,就是大学课程有点紧,还有点社团活动。”
社团活动?江时雨心里咯噔一下。她了解江淮,他绝不是热衷于集体活动的人。这种敷衍的借口,反而加重了她的疑心。
她开始更加留意。她注意到江淮会对着手机发呆,屏幕上是某个咖啡馆的定位信息(“隅角”);她偷听到他压低声音打电话,语气带着恳求与无奈(很可能是与苏玖玖或月岛绫的通话);她甚至在他换洗的衣物里,发现了一根不属于他、也不是她自己的金色长发(林芷的“馈赠”)。
一个个细微的线索,像拼图一样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她几乎可以肯定,哥哥正在被某些人、某些事困扰着,而他在独自承受,试图将她隔绝在外。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比任何明确的危险更让她感到恐慌和……愤怒。那份“养老合约”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未来的责任,更是一种贯穿彼此生命的、紧密的联结。现在,这种联结正在被外力侵蚀。
她不能坐视不理。
哥哥的嘴很严,从他那里恐怕问不出什么。那么,信息的来源,就只能是他现在待的时间最久的地方——大学,以及他的宿舍。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悄悄成型。她记得江淮提过他的宿舍号,兰园3栋501。她也知道这个周末,江淮因为所谓的“小组讨论”会留在学校。
周六上午,江时雨精心准备了一番。她换上了一身看起来乖巧又不会太刻意的连衣裙,将长发梳成利落的马尾,提着一个装满自制点心和小零食的篮子,脸上挂着纯净无邪的、属于“担心哥哥的妹妹”应有的笑容。
她要去“探望”哥哥,顺便……认识一下他的室友们。
她相信,在那些与哥哥朝夕相处的男生那里,一定能找到拼出真相的最后几块碎片。她要亲眼看看,哥哥所处的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那些缠绕着他的、无形的丝线,另一端究竟连着谁?
怀着一颗混合着担忧、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的心,江时雨踏上了前往江淮大学的公交车。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只小心翼翼踏入丛林的小恐龙,即将闯入的,是一个远比她想象中更为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扭曲”生态圈。而她的到来,或许将成为打破现有脆弱平衡的、最关键的那一颗石子。
兰园3栋501室的门被敲响时,寝室里正是一片典型的男生宿舍景象——雷震一边举着哑铃一边看比赛回放,林珂在三块屏幕前敲代码,沈渊对着镜子研究新发型,周铭在数位板上奋战,李慕白则在安静地看书。
离门最近的雷震嘟囔了一句“谁啊”,随手拉开了门。
然后,他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干净连衣裙、扎着马尾辫、手里提着精致篮子的少女。她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带着些许腼腆和期待,眼睛像小鹿一样清澈。
“你……你找谁?”雷震下意识地把哑铃藏到身后,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你们好,”江时雨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略带羞涩的笑容,“我是江淮的妹妹,江时雨。我哥哥在吗?”
妹妹?!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501寝室激起了涟漪。
沈渊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像闻到花香的蝴蝶一样,瞬间出现在门口,脸上挂起他最擅长的、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哎呀!原来是江学妹!快请进快请进!你哥他……呃,好像说去图书馆查资料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其他室友赶紧收拾一下“战场”。
林珂默默最小化了某个疑似论坛页面的窗口;周铭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画到一半的、风格有些暧昧的插画;李慕白则合上书,温和地对江时雨点了点头。
江时雨被热情地迎了进来,她乖巧地将篮子放在江淮的桌子上:“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些点心和零食,哥哥平时承蒙大家照顾了,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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