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云顶苑”主宴会厅的雕花木门时,最先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血腥味,而是甜腻到发齁的奶油香、醇厚的红酒香,混着烤肉焦香,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水晶吊灯悬在天花板中央,上千颗水晶折射出冷白的光,照亮长桌上琳琅满目的餐具——银质的刀叉、描金的瓷盘、盛着半杯红酒的高脚杯,杯壁上还挂着未干的酒渍。
每只盘子里都残留着精致的食物:切开一半的惠灵顿牛排,酥皮上还沾着细小的蘑菇碎;淋了焦糖酱的法式鹅肝,边缘微微焦脆;甚至连点缀用的迷迭香和小番茄,都摆成了精致的花瓣形状。
可这极致的奢华里,却横着一道刺眼的白线。
白线画在长桌主位旁的地板上,轮廓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人形。
线内的地毯上,还残留着几滴暗红色的印记,像是不小心打翻的红酒,却在水晶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主位的银盘里,还放着一把沾了食物残渣的刀叉,叉尖上甚至还戳着一小块没吃完的牛排——仿佛主人只是起身去拿东西,下一秒就会回来继续用餐。
“都往后退两步,把隔离带再往外扩一米!”陆珩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死寂,他皱着眉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几个正对着白线拍照的民警身上,“别靠太近,避免破坏可能残留的微量物证——尤其是地毯缝隙里的东西,用强光手电照仔细点。”
民警们立刻往后退,重新调整隔离带的位置。
陆珩走到长桌旁,指尖悬在桌沿上方,没有触碰任何东西。
桌上的食物还冒着微弱的热气,显然晚宴中断的时间不长。
他的目光从主位的餐盘一路扫到桌尾,发现每个座位前的餐具摆放都极其规整,只有主位旁的一把椅子微微向外拉开,椅腿在地毯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那应该是金满堂倒地时,身体带倒椅子留下的痕迹。
“陆队,苏法医到了。”陈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棠正拎着法医箱快步走进来,白色的防护服在奢华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醒目。她没有立刻靠近白线,而是先绕着整个宴会厅走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墙角的空调出风口和天花板的吊灯上。
“温度调得有点高,26度。”苏棠抬手看了眼温度计,又凑近主位旁的地毯闻了闻,眉头瞬间皱起,“有食物的香味,还有……一种很淡的、类似苦杏仁混着茉莉的味道,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
她蹲下身,打开法医箱,拿出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小心翼翼地靠近白线轮廓。
金满堂的尸体已经被移到旁边的临时担架上,盖着白布,但从白布下凸起的轮廓能看出,他倒地时的姿势很僵硬,右手还保持着握拳的动作。
“先做体表检查。”苏棠戴上双层手套,轻轻掀开白布的一角,金满堂的脸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保养得极好的脸,皮肤白皙,眼角只有淡淡的细纹,可此刻却泛着一种诡异的绯红色,像是被煮熟的虾子,连嘴唇都透着不正常的红。
更吓人的是,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眼白上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像是有无数条小虫子在里面爬。
“皮肤温度还没完全降下来,死亡时间应该在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苏棠用体温计插入金满堂的腋下,一边观察数值一边说,“体表没有明显外伤,没有扼颈痕迹,指甲缝里有少量褐色的粉末,不是地毯纤维——像是某种蜡质的东西。”
她又轻轻掰开金满堂的嘴,用手电筒往里照,更浓的一股区别于氰化物中毒的杏仁味——苦杏仁混杂茉莉味飘了出来。
口腔内侧的黏膜上,有几处细小的灼伤痕迹,像是被高温的东西烫过,又像是被某种化学物质腐蚀过。
“口腔黏膜有损伤,牙龈有少量出血,结合瞳孔缩小和皮肤绯红的症状,初步判断可能是神经毒素,但这种症状组合很奇怪——一般的神经性毒剂要么导致瞳孔散大,要么导致皮肤青紫,很少会出现绯红。”
苏棠拿出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金满堂的口腔内侧和指甲缝,将样本放进物证袋里密封好。
她又检查了金满堂的手腕和脚踝,没有发现捆绑痕迹,衣服上也没有撕扯的迹象,说明金满堂死前没有发生过激烈的挣扎。
“陆队,你来看这个。”苏棠突然招手,陆珩走过去,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金满堂的衬衫袖口上,沾着一点极其细微的、透明的黏液,在强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不小心蹭到的奶油,又比奶油更黏稠。
“这东西需要回去做成分检测。”苏棠用镊子取下一点黏液,放进另一个物证袋,“还有他手里攥着的东西,得小心点打开看看。”她慢慢掰开金满堂僵硬的右手,掌心窝里,放着一小块被捏得变形的、黄色的蜡质碎片,边缘还带着烧焦的痕迹。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声。陆珩转头看去,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服务生正站在隔离带外,脸色苍白地看着担架上的尸体。“是你最先发现金满堂倒地的?”陆珩朝他招手,服务生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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