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电话的忙音在晨雾里消散时,秦翊的战术靴已经碾过三道山梁。
灰隼被反铐在他身侧,腕骨因过度扭曲泛出青白,却仍在絮絮说着什么“国际法”,声音像被踩碎的蝉蜕。
阿龙的山雀叫从左侧密林中传来第三遍时,秦翊突然停步——那是“安全区已清”的暗号。
“苏岩,定位到审讯室坐标了吗?”他扯下战术耳机,对着喉头麦克风低声道。
“三十分钟前就同步到你战术手表了。”耳机里传来年轻参谋带着鼻音的应答,背景是键盘敲击声,“灰隼的加密云盘我黑了七次,最后用他女儿的生日破译的——那小姑娘钢琴比赛视频存在‘家庭相册’文件夹里,挺讽刺的。”
秦翊低头扫过手表屏幕,绿色光点在“南境战区2号审讯中心”处跳动。
他想起昨夜苏岩发来的资料:灰隼真名叫罗纳德·迈耶,白头鹰国安局C类特工,三年前以生态学家身份潜入龙国边境,明里做着雨林碳汇研究,暗里把陈铮牺牲时的弹壳、周振山最后一条求救信息,全打包送进了T岛“独立联盟”的保险柜。
审讯室的防弹玻璃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冷光。
灰隼被押进去时,特意整理了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像是要参加学术研讨会。
全息投影仪在他正前方展开,龙国外交部的质询团影像浮现在空中,主位上的外交官推了推金丝眼镜:“迈耶先生,解释一下这些?”
秦翊站在单向镜后,指节抵着冰凉的玻璃。
他怀里抱着个黑色密封袋,里面装着从观测站搜出的所有物证——加密通讯记录的打印件边缘还带着焦痕(是灰隼发现暴露时试图烧毁的),黑鸦行动时间表被塑封成A4纸大小,最底下压着那张陈铮的照片,咖啡渍已经被技术科用光谱仪还原,露出战友额角那个焦黑的弹孔。
“我是环保工作者,被龙国军人非法拘禁。”灰隼的声音平稳得像实验室里的恒温箱,他甚至笑了笑,“需要我背诵《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几条吗?”
秦翊的拇指摩挲着密封袋边缘。
苏岩说过,这种级别的特工早把“死不认账”刻进骨髓了,除非——他突然扯开密封袋,大步走进审讯室,将一叠材料拍在铁桌上。
纸张碰撞的脆响惊得灰隼的瞳孔缩了缩。
“C-17运输机从关岛起飞的记录。”秦翊扯出第一张纸,“机上装载的不是科研设备,是HK416突击步枪,收件人是T岛‘全民独立联盟’。”他又抽出一张,“瑞士银行账户流水,每月十五号准时到账的三百万美元,汇款方是白头鹰国防部下属的‘太平洋安全基金会’。”
灰隼的喉结动了动。
“最后这个。”秦翊按下桌上的播放键。
电流杂音后,是灰隼的声音,带着点美式口音的中文:“让他们的英雄死在泥里,比死在战场上更有价值。陈铮的尸体在沼泽里泡三天,媒体就会问——龙国军队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凭什么保护T岛?”
全息投影里的国际观察员们突然骚动起来。
白头鹰的代表猛地站起来,却在看到投影仪上的声纹鉴定报告时又坐了回去。
灰隼的衬衫后背洇出深色汗渍,刚才的学者风度碎成了渣:“这是伪造——”
“伪造?”秦翊俯身撑在桌上,鼻尖几乎要碰到灰隼的。
他闻到对方身上残留的观测站咖啡味,和陈铮牺牲那天,急救包里的碘伏味重叠在一起,“苏岩参谋用了七十二小时,从你藏在雨林里的卫星中继器里扒出的原始录音。你猜他怎么定位到那东西的?”他扯了扯战术背心,露出里面别着的银色军牌,“陈铮的军牌。你以为埋在沼泽里的,是具无名尸体?”
灰隼的脸瞬间煞白。
三日后的南境军区礼堂,镁光灯闪得人睁不开眼。
秦翊站在红地毯中央,肩章上的金星被擦得发亮。
首长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蛟龙特战队分队长秦翊,在‘清瘴行动’中临危不惧,孤身取证,揭露境外势力渗透阴谋,恢复我军行动正当性……”
掌声像浪潮般涌来。
秦翊望着首长胸前的勋章,突然想起陈铮第一次立三等功时,把奖章塞在他枕头底下的样子——那小子说“军功章太沉,帮我存着”,结果后来再也没机会来取。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前,新换的蛟龙臂章闪着冷光,针脚里混着陈铮战术服上的布料纤维——这是后勤处老班长连夜赶制的,说“烈士的东西不能丢,得跟着活人继续上战场”。
“秦翊同志,请发表获奖感言。”主持人把话筒递过来。
他接过话筒,指腹蹭过臂章边缘的线脚。
台下的记者镜头唰地对准他,有个年轻女记者的镜头盖还没摘,正手忙脚乱地往下抠。
秦翊望着观众席最后一排——那里空着两个座位,是给陈铮和周振山留的。
“荣誉属于所有没回来的人。”他说,声音轻得像落在军装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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