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天色,在一阵喧闹声中亮起来的。
家属院似乎一夜之间就苏醒了过来。
昨晚的接风宴只是一个开始,真正属于这个院子,属于这个集体的年味,才刚刚拉开序幕。
“杀猪了!杀猪了!”
院子里,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这声吆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各家各户的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推开,人们穿着棉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从屋里涌了出来。
这个提议是院子里的李政委提出来的。
他说,今年院子里喜事多,又赶上言洲和芷涵这两个功臣回来,必须好好庆祝一下。
没有什么比一场热热闹闹的杀猪宴,更能凝聚人心,更能洗去过去一年的疲惫和尘埃了。
提议一出,全院响应。
家家户户都凑了钱和票,从附近的公社,拉回来一头大黑猪。
此刻,那头黑猪正被几个男人,七手八脚地按在一张临时搭起来的长条凳上。
猪发出了嚎叫,四蹄乱蹬,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院子里的男人们,都脱掉了外套,只穿着单衣,身上冒着热气。
高健和几个年轻小伙子,死死地按住猪的四肢。
顾言洲也卷起了袖子,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
他虽然身居高位,但在这种场合,只是这个家属院的一份子,一个普通的男人。
院子里最有经验的屠夫老张,正拿着一柄尖刀,在猪的脖子附近比划着。
老张嘴里叼着一根烟,神情严肃。
“都按紧了!”
他喝道。
孩子们捂着眼睛,又从指缝里偷偷地看。
女人们则远远地站着,一边聊天,一边准备着接下来的工作。
肖芷涵和赵秀莲、周红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画面,心中感到震撼。
这是她在首都,在书本里,永远也体会不到的景象。
“一!二!三!”
随着老张一声大喝,尖刀干净利落地刺了进去。
猪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沉闷的抽搐。
猪血顺着刀口喷涌而出,被早已等在下面的一个大盆稳稳地接住。
空气中弥漫开血腥味,混合着男人身上的汗味和冬日的空气。
男人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是吹气、褪毛、开膛、破肚。
每一个步骤,都井然有序,充满了默契的配合。
顾言洲也上前帮忙,他动作利落,力气又大,很快就赢得了大家的一致称赞。
另一边,女人们的战场也已经拉开。
一口巨大的铁锅被架了起来,下面烧着柴火。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张桂芬是当之无愧的总指挥。
她叉着腰,嗓门洪亮地分配着任务。
“秀莲,你带几个人去洗肠子,一定要洗干净了,晚上要灌血肠!”
“周红,你身子不方便,就负责烧火,看着点水。”
“芷涵,你没干过这个,就跟着我,学着点。”
肖芷涵笑着应了声好。
她看着婆婆那副样子,觉得她比在首都的时候,要快乐和自在得多。
这里,才是属于她的天地。
洗肠子是最考验耐心的活。
赵秀莲带着几个军嫂,在院子的水龙头下,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
她们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笑声不断。
“哎,你们听说了吗?王翠花离婚后,日子过得可惨了。”
“可不是嘛,听说她男人找的那个新对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就叫恶有恶报!”
肖芷涵在一旁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那些人和事,对她来说,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遥远了。
猪肉很快就被分割好了。
排骨、五花、里脊、猪头、猪蹄,分门别类地摆放着。
李政委拿着一个本子,挨家挨户地登记,按照人口和出钱的多少,公平地分发着猪肉。
每家分到肉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不仅仅是肉,更是集体的温暖和节日的喜悦。
当然,最大最好的一块,留给了晚上的杀猪宴。
灌血肠的工序开始了。
新鲜的猪血里,加入了葱姜蒜末和各种调料,搅拌均匀。
然后,小心翼翼地灌进洗干净的肠衣里。
张桂芬的手艺是院子里最好的,她灌出来的血肠,粗细均匀,松紧适度。
肖芷涵在一旁打下手,笨拙地学着。
虽然弄得满手都是,但她却乐在其中。
周红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添着柴火,一边幸福地摸着肚子。
高健时不时地跑过来,给她递上一杯热水,眼神里充满了疼爱。
赵秀莲的儿子,正被他爸爸抱着,好奇地看着大人们忙碌。
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忙碌辛苦,却又充满了希望和欢乐。
下午,准备工作基本就绪。
院子中央,几张长条桌被拼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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