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的光在铁栅栏上跳了一下,映出那面破旗的轮廓。布料边缘已经烂成絮状,可中间那枚红齿轮依旧清晰,断裂的锁链像两条死蛇盘在上面。
楚玄蹲下身,从怀里摸出那块E-7铭牌,举到火光前。金属冷灰,纹路与旗帜上的图案严丝合缝,连弧度都分毫不差。他用指腹蹭了蹭铭牌背面——“灰炉纪七载,烬火永燃”。
“不是巧合。”他说,声音低得几乎被水流声吞没。
罗拉靠在通道壁上,喘得肩膀直抖。她盯着那块牌子,又看向楚玄:“你确定这玩意儿不是哪个疯子随便刻的?”
“陨铁合金。”楚玄把铭牌翻过来,“民间炼不出这种质地。能拿到原料的,只有王城地库、军械司,或者……锻命教团。”
罗拉皱眉:“你是说,他们早就在盯着你们家?”
楚玄没答。他伸手去碰那面旗,指尖刚触到角落,布料就裂开一道口子。底下浮现出半截雕痕——龙首昂起,角分三叉,是楚家初代立族时的图腾。
被人用刀刮过。
痕迹很新,不像百年风化。像是有人特意留下它,又怕被人认出来。
他闭了闭眼,《百世天书》在意识里轻轻一震。画面闪回:十六岁那年,他跪在祠堂废墟里,三叔倒在血泊中,喉咙被割开一道口子,却还在动嘴唇。
“灰炉……之火……烧不尽根脉……”
那时他以为那是临终呓语。
现在他知道,那是警告。
“他们不是冲爵位来的。”楚玄睁开眼,声音沉下去,“是冲我来的。每一世。”
罗拉听得头皮发麻:“你说什么?”
“我不是第一个楚玄。”他抬手抹了把脸,银发沾着灰,“我是第七个。每一次转生,血脉觉醒,他们就来清场。夺爵、灭口、焚祠——都是仪式。他们在等一个人,一个不该活着的血脉回来。”
罗拉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刚才那个还能开玩笑的家伙了。他的眼神太静,静得像井底的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问。
楚玄把铭牌和残旗一起塞进油布包,封好,塞进内袋贴胸口放着。动作利落,一句话没多说。
“先走。”他转身去看巴鲁。
老矮人躺在简易担架上,脸色青白,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左肋的伤口止住了血,但衣服全黑了。楚玄探了探他的鼻息,还算稳。
“他撑不了太久。”罗拉低声说,“得找医生。”
“前面有排污口。”楚玄指着地下河下游,“水流这么急,肯定通主渠。再往外就是废弃铸造坊区——我家族最早的工坊就在那儿。”
“你是想顺路查?”
“不。”他摇头,“现在回去等于送死。我只是在记路。”
罗拉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声:“你嘴上说着不查,手已经往那边挪了。”
楚玄没否认。他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泥,拎起短匕插回腰侧。火折子快灭了,他随手掐灭,黑暗重新压下来。
“你背他头,我拖后。”他说,“别掉队。”
两人抬起担架,沿着河岸缓步前行。水声在耳边轰鸣,脚底湿滑,每一步都得踩实了才敢迈下一步。楚玄走在最后,眼睛一直扫着四周岩壁。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岔道。一条继续沿河,另一条向上斜伸,隐约有风灌下来。
罗拉停下:“走哪?”
楚玄没立刻回答。他蹲下,把手伸进水流里。水温偏高,带着淡淡的硫味。这不是自然河道,是人工引流渠。
他又抬头看上方通道。风是从那里来的,但方向不对——按地形推算,那条路应该通向城区高层管网,而不是外围。
“假路。”他说,“故意引人往上走,好在狭窄处设伏。”
“你怎么知道?”
“我祖爷爷修过这套系统。”他站起身,“他在笔记里写过,‘三层以上皆虚道,唯底流通真脉’。”
罗拉愣了下:“你还看过那种东西?”
“前世看的。”他淡淡道,“那时候我还以为只是本废话集。”
两人继续沿河前进。越往深处,空气越闷,呼吸都像吸进一把沙。楚玄的左臂还在隐隐作痛,龙鳞纹路褪了大半,但皮肤下仍有热流窜动。
他知道那是《百世天书》在消化战斗记忆。
又走了一段,前方河面突然变宽,一道铁网横在中央,锈得只剩几根主梁还连着。后面是一段陡坡,河水哗啦砸下去,形成小型瀑布。
楚玄抬手示意停下。他走到铁网边,伸手敲了敲支撑柱。声音空荡,像是后面有空间。
“下面有空腔。”他说。
罗拉皱眉:“你不会真想下去吧?巴鲁现在这样,经不起折腾。”
“我不下去。”他退后两步,眯眼打量瀑布后的岩壁,“但我得确认一件事。”
他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钉,是之前从据点偷带出来的共鸣钉。捏在指尖,对着瀑布后方轻轻一弹。
钉子飞出去,撞上岩壁,反弹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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