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鲁的手指又动了一下,这次更明显,像是在抓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罗拉盯着那根枯瘦的手指,喉咙发紧:“他是不是要醒了?”
楚玄没回头,蹲在岩壁凹处,手里捏着一枚铜钉,正用指甲轻轻刮掉上面的氧化层。“还没到时候。”他说,“能抽搐是好事,说明脑子没坏。”
水流声盖过了一切,瀑布砸在深潭里,溅起的水雾打湿了他的袖口。他把铜钉收好,从怀里摸出那块油布包,解开一角,露出铭牌和残旗。
火折子不能再点,光会引来东西。他全凭记忆去看那些纹路——断裂的锁链,缠绕的齿轮,还有底下被刀刮过的龙首图腾。
“第七次了。”他低声说,“每一次,他们都在同一个时间点动手。觉醒前后三天内,清洗开始。”
罗拉靠在巴鲁身边,双锤横放在腿上,手心全是汗。“你之前说……你不是第一个楚玄?”
“我是第七个。”他把铭牌翻过来,指腹摩挲背面那行小字,“灰炉纪七载。这个年号,前六世覆灭现场都出现过。不是巧合,是签名。”
“谁的签名?”
“锻命教团。”他说,“专杀血脉的组织。他们不杀人全家,只杀关键个体——继承人、觉醒者、记录者。然后留下标记,告诉后来人:这条路走不通。”
罗拉皱眉:“可你家只是破落贵族,值得这么大阵仗?”
楚玄笑了下,笑得有点冷。“你以为爵位是重点?他们不在乎头衔。他们在乎的是血。”
他抬起左手,龙鳞纹还残留一小段,在昏暗中泛着微弱的青光。“每世转生,血脉叠加。越往后,越接近源头。我这一世,龙魂已经半融。再醒一次,可能就是完整神裔之躯。”
“所以他们是怕你成形?”
“不是怕我死,是怕我活太久。”他收起铭牌,“他们在等一个‘容器’——既能承载百世积累,又不会立刻觉醒的存在。如果太强,他们会提前灭;如果太弱,他们就养着,等时机成熟再回收。”
罗拉听得头皮发麻:“那你现在算什么?”
“超出预期。”他抬头看了眼岩顶,“按他们的计划,我应该还在学院里当个废柴,等着被退婚、夺权、流放。结果我提前觉醒了龙血,还拿到了天书。”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他们慌了。”
罗拉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锻命教团跨种族行动,那巴鲁呢?他一个被流放的矮人,怎么会有这种级别的技术?而且他的机械臂……我见过工会最高匠师的作品,都没他做的精密。”
楚玄没答话,而是从腰间取下锻造指环,轻轻一旋,指环侧面弹出一道细槽,里面嵌着一片薄如纸的金属片。那是他从刺客尸体上剥下来的接收器碎片。
“这玩意儿,用的是矮人族禁术‘共鸣脉冲’。”他说,“只有圣匠级才能造。而巴鲁说他是因造了弑神武器被驱逐——可我在前三世的记忆里翻了一遍,矮人族近三百年根本没有审判记录。”
“你是说……他撒谎?”
“不一定。”楚玄把碎片放回指环,“也可能是被人抹去了记录。但有一点很奇怪——锻命教团的标志,出现在他随身工具箱的夹层里。很小,几乎看不出来,像是被人偷偷烙上去的。”
罗拉愣住:“你是说,他们也在监视他?”
“或者,他本来就是棋子。”楚玄眯眼,“一个被放逐的圣匠,带着禁忌技术,恰好救了一个‘废脉’少年……太巧了。巧得像安排好的相遇。”
罗拉看着昏迷的巴鲁,心里一阵发空。那个一路上骂她笨手笨脚、却偷偷给她修锤柄的老头,真的只是个流浪匠人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楚玄没说话,而是闭上眼,意识沉入《百世天书》。
画面一闪,第一世浮现——十六岁,废脉检测失败,家族除名。当晚,三叔被拖进熔炉,火焰冲天。他在远处看着,听见有人说:“这一世还是不行,继续等。”
第二世,他成了边陲小镇的铁匠学徒,刚觉醒一丝龙血,就被一支淬毒弩箭射穿喉咙。临死前,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别急,还有下次。”
第三世,他藏身精灵边境,靠采药为生。结果一场瘟疫爆发,整村被烧。火场外,站着几个穿灰袍的人,胸口别着红齿轮徽章。
每一世,都是同样的节奏:觉醒→暴露→清除。仪式感极强,像在完成某种古老程序。
他睁开眼,呼吸略重。
“他们不是单纯杀人。”他说,“是在做实验。七次轮回,七次观察,记录我的反应、成长速度、觉醒阈值……他们在收集数据。”
“为什么?”
“因为我体内的东西,不能随便激活。”他抬起手,龙鳞纹突然灼热了一下,“一旦完整融合,可能会打破某种平衡。比如……神与凡的界限。”
罗拉听得心跳加快:“那你现在怎么办?躲着不出去?”
“躲没用。”他摇头,“我已经暴露了。从我在广场上爆出血脉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变量’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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