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滏阳闸破惊鸿影 白鹿山藏金戈谋
滏阳河的闸门在火把映照下像头巨兽的獠牙,陈墨握着船桨的手已经被箭矢划破,鲜血滴在水面,晕开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红。李牧的骑兵在闸下挽弓待发,鸣镝的尖啸刺破夜空——那是准备齐射的信号,一旦箭雨落下,这小小的木船定会被射成筛子。
“师父!这边!”阿河突然从船舱里钻出来,手里举着个墨色的水囊,“这是墨家的‘水雷’,上次在颍水没用上,里面是桐油和硝石,能炸开水闸!”
陈墨眼睛一亮。墨家的水雷他见过图纸,是用牛皮包裹硝石,遇火即爆,威力足以崩裂巨石。他接过水囊,掂量了掂量,突然对阿河道:“你会游泳吗?”
阿河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在临淄老家时,常去淄河摸鱼!”
“好!”陈墨扯开水囊的引线,“我把水雷扔向闸门连接处,炸开后会有水流漩涡,你趁机游上岸,往白鹿山跑,去找郑姬说的藏金处——记住,找到金子不要动,在附近做三个石堆记号,秦军看到就会明白。”
“那师父您呢?”阿河急道。
“我引开他们。”陈墨的船桨在水面一点,木船猛地冲向闸门,“告诉王翦,郭开已叛,李牧主力在邯郸,代郡空虚,可直取晋阳!”
话音未落,他将点燃的水囊奋力掷向闸门。火光划过夜空的瞬间,李牧的箭雨也到了,陈墨猛地翻身跳入水中,只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水闸被炸得粉碎,掀起的巨浪将他狠狠拍向对岸。
呛水的剧痛中,陈墨隐约听到李牧的怒吼:“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借着浪势拼命往岸边游,手指被水底的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左臂的旧伤在冷水里发作,疼得他几乎晕厥,全靠一股“不能让内史腾白死”的念头撑着。
爬上对岸时,他已经成了血人。岸边的芦苇丛里突然传来窸窣声,陈墨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发现匕首早就丢在了船上。一个黑影从芦苇里钻出来,举着火折子照向他的脸,吓得“啊”一声后退——是个提着鱼篓的少年,看打扮是附近的渔民。
“你……你是画里的那个人?”少年指着他,又指了指怀里揣着的画像,正是李牧张贴的通缉令。
陈墨的心沉到了谷底,刚要起身逃跑,少年却突然把鱼篓塞给他:“快躲进芦苇深处,往南走三里有个废弃的砖窑,我爹以前在那儿烧砖,能藏人。”他又从怀里掏出个窝头,“这个你拿着,别让人看见。”
“你为什么要帮我?”陈墨不解。
少年指了指通缉令上的“秦国细作”四个字,撇了撇嘴:“郭开的人昨天抢了我们村的渔船,说是‘充公抗秦’,可他们明明是拿去给相府的小妾打鱼玩。”少年的眼里闪着怒火,“你们秦人再坏,总比郭开好!”
陈墨接过窝头,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里。他摸出那枚刻着“秦”字的金饼,塞给少年:“这个你拿着,别告诉你爹,买艘新船。”
少年刚要推辞,远处传来马蹄声,两人赶紧钻进芦苇丛。李牧的骑兵果然追了过来,火把的光扫过水面,惊起一片水鸟。陈墨看着少年冻得发红的耳朵,突然想起嬴政在邯郸时,也是这样偷偷给质子府外的乞儿分窝头——那时的嬴政才五岁,攥着窝头的手比这少年还小。
骑兵走远后,陈墨按照少年的指引往南走。砖窑果然藏在一片密林里,窑洞里还堆着没烧透的青砖,散发着烟火气。他刚靠在砖堆上喘口气,就听到窑外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是骑兵,而是两个人的轻步——像墨家弟子的步伐。
“是巨子吗?”一个女声低声问,带着韩地口音。
陈墨猛地抬头,只见窑门口站着个穿粗布裙的女子,手里提着个药箱,正是郑姬的侍女!她身后跟着个墨家弟子,背上还捆着个昏迷的人,看服饰是郭开府的护卫。
“郑姬让我来的。”侍女放下药箱,解开护卫的捆绳,“这人是郭开派去白鹿山探查藏金的,被我们截住了。他说郭开已经知道夫人把藏金图给了您,正带着私兵往白鹿山赶,想抢先把金子运走。”
陈墨看着昏迷的护卫,突然明白郭开的算盘——这老狐狸根本没打算降秦,也没打算保赵,他是想卷走韩王安的藏金,跑到齐国做个富家翁!所谓向李牧告密,不过是想借赵军之手除掉自己这个知情人。
“夫人呢?”陈墨问。
侍女的眼圈红了:“夫人被郭关起来了,说等运完金子就杀了她灭口。她让我告诉您,白鹿山的藏金洞有两个入口,郭开知道的是前洞,后洞只有夫人和韩王安的旧部知道,从那里进去,能在郭开之前拿到金子。”她从药箱底层掏出一卷羊皮,“这是后洞的地图。”
陈墨展开地图,上面用韩地的朱砂标着蜿蜒的路径,终点画着个小小的陶罐,旁边写着“三石为记”——与他给阿河说的记号不谋而合。看来郑姬早就防着郭开,连后路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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