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的夯土墙在暮色里泛着青灰色的冷光,陈墨扶着墙垛站稳时,指腹触到的夯土还带着白日暴晒的余温,却抵不住草原吹来的寒风——风裹着沙砾,砸在他的麻布袍上,像无数细小的刀刃,后背的牵机毒又开始发作,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灼痛,眼前的秦弩阵地渐渐模糊,却依旧能看清阵地上整齐排列的“改良秦弩”——那是他当年在邯郸城外,对着李牧的“胡服骑射”反复琢磨,改了七次才定下的瞄准装置,此刻正黑洞洞地对着草原,像一排蓄势待发的猛兽。
“陈先生!”蒙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常年驻守长城的将军,甲胄上沾着草原的尘土和匈奴的血迹,手里握着一卷羊皮地图,快步走到陈墨身边,“你怎么来了?陛下不是说,让你在咸阳静养吗?”他看着陈墨苍白的脸,和小臂上渗血的麻布绷带,眉头皱得紧紧的,“牵机毒还没解,长城这边风大,你这身子……”
“匈奴快到了。”陈墨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像被沙砾磨过,指尖指向地图上标着“阴山下”的位置——那里画着一个小小的“吕”字,是斥候刚刚送来的情报,“‘沙丘之主’派了使者,带着吕不韦的旧令牌,联络了匈奴的左贤王,约定三日后月圆之夜,从‘缺口段’突破长城——那是当年我改良夯土技术时,特意留的应急通道,只有少数人知道,‘沙丘之主’能找到这里,说明他身边有熟悉长城工事的内奸。”
蒙恬的手猛地按在腰间的剑上,眼神冷得像草原的寒冰:“内奸?我立刻让人彻查守军!尤其是参与过夯土工事的士兵和工匠!”
“别打草惊蛇。”陈墨拉住他,扶着墙垛慢慢往前走,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的剧痛,“‘沙丘之主’要的就是我们乱,只要一彻查,内奸就会提前动手,破坏防御工事。我们假装不知道,按原计划布防,等匈奴来了,再瓮中捉鳖。”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那枚染血的总闸令牌,递给蒙恬,“这令牌能启动‘缺口段’的暗闸,关键时刻,能把通道封死,你收好。”
蒙恬接过令牌,指尖触到上面的血迹和“吕”字纹,心里一阵沉重——从黑石渡的母雷,到咸阳的子雷,再到如今长城的危机,吕氏的残党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他看着陈墨几乎要站不稳的身影,忍不住道:“先生,你去主营歇息吧,布防的事交给我。你的身子……”
“我没事。”陈墨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阵地上正在擦拭秦弩的士兵身上——一个年轻的士兵,手指冻得通红,却依旧仔细地给弩箭上油,嘴里还哼着秦地的歌谣,是“书同文”推行后,学宫编的《太平谣》,“我得看着,看着这长城守住,看着这些士兵能活着回家,看着咸阳的百姓不用再受战乱之苦。”
蒙恬不再劝说,陪着陈墨沿着夯土墙往前走。暮色渐浓,草原上的风越来越烈,远处传来匈奴骑兵的号角声,低沉而肃杀,像草原上的饿狼在嚎叫。阵地上的士兵们立刻绷紧了神经,握住秦弩的手更紧了,改良后的瞄准装置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对准了草原的方向。
走到“缺口段”时,陈墨突然停住脚步,指尖触到夯土墙的一块砖——砖缝比其他地方宽半寸,上面的“秦”字印记有些模糊,显然是被人动过手脚。“内奸已经来过了。”他压低声音,示意蒙恬退后,“这块砖后面是空的,里面可能藏着‘震裂弹’——和母雷的地脉传震纹一样,能顺着夯土的缝隙,把墙体震裂,给匈奴打开通道。”
蒙恬立刻让人找来工兵,小心翼翼地撬开那块砖——里面果然藏着一个黑色的铁球,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正是“震裂弹”,引火槽里的磷粉已经泛出绿光,显然再过几个时辰,就会自动引爆。“还好发现得早。”蒙恬松了口气,让人把震裂弹扔进旁边的沙坑,“先生,你怎么知道这里被动过手脚?”
“当年改良夯土时,我在每块砖的缝里都加了‘青膏泥’,能防潮,也能让砖缝整齐。”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背的疼痛让他不得不靠在墙垛上,“这块砖的缝里没有青膏泥,而且‘秦’字印记是后刻的,笔画比其他砖粗半分,一看就是假的。”
就在这时,主营的斥候匆匆跑来,手里举着一封染血的密信:“将军!陈先生!咸阳急报!李斯大人派人送来的,说‘沙丘之主’在咸阳宫的密道里,留下了一封密信,上面写着‘月圆之夜,宫城火起,乱秦之心’!”
陈墨的心脏骤然缩紧。月圆之夜,正是匈奴进攻长城的日子!“沙丘之主”要的是两面夹击——一边让匈奴吸引长城的兵力,一边在咸阳宫放火,制造混乱,动摇大秦的根基。他扶着墙垛,感觉眼前一阵发黑,牵机毒的发作越来越频繁,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滴在夯土墙上,很快就被风吹干。
“先生!”蒙恬连忙扶住他,“你撑住!我立刻派一队骑兵,快马加鞭去咸阳,通知陛下和蒙毅将军,让他们加强宫城的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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