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台的木架还在冒着青烟,火星顺着礼器台的缝隙往下掉,落在铺着的麻布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陈墨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意识像沉在水里的石子,忽上忽下——后背的灼伤火辣辣地疼,牵机毒的麻痹感从四肢往心口蔓延,却在听到“沙丘之主”的冷笑时,猛地攥紧了掌心的总闸令牌,令牌边缘的棱角硌进肉里,疼得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赵谷……是你。”陈墨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沙哑得像被火燎过的木柴。祭天台最高处的博士官服饰身影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果然是赵谷,当年吕不韦编纂《吕氏春秋》时的核心门客,负责整理六国典籍,后来谎称病逝,实则潜伏在咸阳,混进了博士官预备队伍。他脸上还带着伪装的温和,手里的火折子却泛着幽绿的光,对准了祭天台地基的暗槽:“陈先生倒是好眼力,这么多年了,还能认出我。”
“你不是病逝了吗?”陈墨撑着青石板,一点一点往起爬,小臂的伤口裂开,血滴在石板上,顺着缝隙渗进地基,“吕不韦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做他的棋子,毁了自己整理半生的典籍,毁了天下的文脉?”
赵谷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祭天台上回荡,惊飞了周围槐树上的夜鸟:“好处?陈先生,你太天真了!吕公给我的不是好处,是‘天下’!你以为嬴政的‘一统’是真的天下太平?他修长城征了多少民夫,焚诗书(伏笔)毁了多少典籍,他的‘天下’,是用百姓的白骨堆起来的!而吕公的‘天下共主’,才是真正的太平!”
他说着,将火折子往地基暗槽里递去——暗槽里藏着的不是普通火药,是混合了硫磺和硝石的“轰天硝”,一旦点燃,整个祭天台会连同周围的百姓一起炸成齑粉,咸阳城的东南角都会被掀翻。
“住手!”项伯的吼声从祭天台下方传来,少年提着染血的剑,怀里揣着用湿布包好的九叶清鳞草,身后跟着一队禁军,正顺着台阶往上冲,“赵谷,你敢动先生,我今日定要斩了你!”
赵谷却丝毫不慌,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铁球,朝着项伯扔去——是改良版的震裂弹,比之前的更小,却能在落地瞬间炸开,碎石飞溅。项伯眼疾手快,一剑挑飞铁球,铁球落在台阶旁的空地上,“轰隆”一声炸起半人高的石屑,几个冲在前面的禁军被溅到,胳膊上瞬间见了血。
“想上来?没那么容易。”赵谷冷笑一声,又从腰间摸出两枚震裂弹,手指扣着引火槽,“陈先生,你不是想保嬴政,保咸阳的百姓吗?现在,要么让嬴政退位,认吕氏为共主,要么,我就点燃地基的轰天硝,让这里的人,都陪我一起见吕公!”
祭天台下方的百姓已经开始骚动,有的抱着孩子往后退,有的攥着手里的“平”字木简,眼神里满是慌乱。嬴政站在祭天台西侧的高台上,玄色的冕旒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却在看到陈墨艰难爬起的身影时,握紧了腰间的剑:“赵谷,你敢伤百姓一根汗毛,寡人定要诛你九族,让吕氏余孽永世不得超生!”
“诛九族?”赵谷笑得更疯,“嬴政,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胶东郡的田假旧部已经起兵了,带着吕公留下的‘骊宫卫’令牌,很快就会打到咸阳城下;骊山陵墓的火药库,也有我们的人,只要我这里一炸,那边就会跟着引爆,你的大秦,今日就要亡了!”
胶东郡田假旧部——陈墨的心脏骤然一沉。192章时王贲就派人去追查,却没想到还是被赵谷的人接应上了,甚至拿到了骊宫卫令牌,能调动吕氏残党的残余兵力。他看着赵谷手里越来越近的火折子,后背的灼伤和牵机毒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却突然想起项伯怀里的九叶清鳞草——太医说这草能解毒,而草的汁液里含着的“清鳞碱”,正好能中和轰天硝里的硫磺,之前在黑石渡时,清鳞草汁液就浇灭过母雷的引火槽。
“项伯!草……草的汁液!”陈墨朝着下方大喊,声音里带着急切,“滴进地基暗槽!能灭引火!”
项伯立刻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九叶清鳞草,用剑鞘的边缘挤出碧绿的汁液,装进随身的水囊里,朝着祭天台最高处扔去:“先生,接着!”
水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赵谷想伸手打掉,却被陈墨突然扑过来的动作缠住——陈墨用尽最后力气,撞在赵谷的胳膊上,火折子“当啷”一声掉在青石板上,滚到祭天台的边缘,被夜风一吹,火星渐渐弱了下去。
“你找死!”赵谷怒喝着,一拳砸在陈墨的胸口,陈墨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往后倒,后背重重撞在礼器台的铜鼎上,一口黑血喷在铜鼎的“秦”字纹上,瞬间洇开。但他的手指却死死抓住了赵谷的手腕,不让他去捡地上的火折子。
项伯趁机冲上来,一剑刺穿了赵谷的小腿,赵谷惨叫着跪倒在地,却依旧挣扎着要去够火折子。陈墨趴在地上,伸手抓住旁边的青铜礼器——是祭天用的“承露盘”,里面还盛着清晨收集的露水,他猛地将承露盘砸向地基暗槽,露水混着九叶清鳞草的汁液,顺着暗槽流进去,很快就传来“滋滋”的声响,是清鳞碱中和硫磺的反应,轰天硝的引火槽瞬间熄灭,连一丝火星都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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