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典籍库的浓烟已漫过青石板穹顶,黑虫扑棱的声响像无数细碎的钢针,扎在每个人的耳膜上。阿禾趴在密室门口的石阶上,左臂伤口的血浸透了玄色官服,却死死攥着半块烧焦的竹简——那是陈先生手书的《秦记》残页,上面“墨火驱蛊”四个字虽被烟火熏得发黑,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学士们!陈先生留下的墨锭!在东墙的暗格里!” 阿禾突然嘶吼出声,声音因呛咳而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方才混乱中,他瞥见密室东墙的石缝里,嵌着陈先生当年亲手刻的“墨”字——那是他教阿禾辨认暗格的记号,说“危难时,墨可护典”。
两个年轻学士立刻扑向东墙,指尖抠进石缝,用力一扳,暗格“咔嗒”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数十锭松烟墨,墨锭上还裹着绢布,写着“遇蛊则焚,遇火则固”。“是陈先生的字!” 学士们狂喜,立刻将墨锭分给众人,有人用剑鞘砸碎墨锭,有人找来火种,准备按陈先生的叮嘱行事。
蛊虫已爬至密室门口,最前排的黑虫离阿禾的靴底只剩三尺。胡亥带着禁军冲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生死对峙的画面:学士们手持碎墨,背靠着典籍架,眼神里满是决绝;阿禾趴在石阶上,手里的残简指向暗格,像在指引方向。
“洒墨!点火!” 胡亥厉声下令,自己率先抓起一把碎墨,朝着蛊虫撒去。松烟墨的清苦气味瞬间弥漫,最前排的蛊虫立刻蜷缩成球,簌簌掉落;禁军们趁机点燃火把,扔在蛊虫聚集的地面,火焰窜起,“噼啪”声中,蛊虫的焦臭味盖过了墨香。
“快!用墨汁浇在典籍架上!” 阿禾挣扎着爬起来,指着角落里的水缸——那是陈先生特意准备的,缸里的清水早已兑好松烟墨,成了浓稠的墨汁。学士们立刻冲过去,用木桶舀起墨汁,顺着典籍架浇下,墨汁顺着竹简的纹路流淌,在木架上形成一层黑色的保护膜,既防蛀,又防火。
这场人与蛊的对峙持续了半个时辰。当最后一只蛊虫被火焰吞噬,众人瘫坐在地上,浑身是汗,却紧紧护着身边的典籍。阿禾抱着那卷《秦记》原稿,手指拂过竹简上陈先生的指痕,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们守住了,守住了陈先生用命护下的文脉。
“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从门口传来,老宦官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公子,阿禾大人……老奴把御花园的清心草都摘来了……磨成了粉,撒在典籍库周围,能防剩下的蛊虫……” 布包里的清心草粉泛着淡绿,与地上的墨粉混在一起,形成一道奇异的色彩。
胡亥连忙扶住老宦官,眼眶发热:“公公,谢谢您。若不是您和陈先生留下的后手,我们今天……”
“是陈先生有远见啊……” 老宦官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满室典籍,“他当年种下清心草,藏起松烟墨,就是怕有今日……他说,文脉是大秦的根,根不能断……”
就在这时,禁军统领匆匆跑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被绑住的黑衣方士,方士的脸上满是血污,却依旧挣扎着,嘴里骂道:“你们这些逆贼!毁了卢先生的大计,毁了噬魂蛊!赵高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高?” 胡亥和李斯同时一愣。赵高此刻应该在骊山押送粮草,怎么会和卢生的方士有关联?
李斯立刻上前,一把揪住方士的衣领:“你说清楚!赵高和卢生是什么关系?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方士却突然冷笑起来,嘴角溢出黑血——他服毒了!“你们……永远别想知道……赵高大人的计划……大秦……早晚是他的……” 话音未落,方士头一歪,没了气息。
李斯掰开方士的手,从他的袖筒里搜出一枚玉佩——玉佩是白玉雕成的,上面刻着一个“赵”字,边缘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正是赵高常戴的那枚!“真的是赵高……” 李斯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早就和卢生勾结,想要颠覆大秦,毁掉文脉!”
胡亥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想起扶苏哥哥临走前说的话,让他提防朝中的野心家,却没想到,野心家竟然是赵高!“李丞相,立刻派人去骊山,盯着赵高的动向,不许他离开半步!” 胡亥下令,语气里满是怒火,“另外,彻查咸阳城内所有方士,找出卢生的余党,绝不能让他们再兴风作浪!”
李斯领命而去。密室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卢生虽被擒,方士虽被灭,但赵高这颗毒瘤还在,他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大秦的危机,远未结束。
而此刻的荥阳城内,扶苏正站在城楼之上,手里捏着那封“胡亥”写来的密信,眉头紧锁。密信上的字迹模仿得有七分像,却在“咸阳”二字的写法上露出了破绽——胡亥写“阳”字时,习惯在右侧多画一笔,那是陈先生教他的“记”字诀,为了记住“阳气护城”,可这封密信上的“阳”字,却是规规矩矩的秦篆,没有那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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