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劈落的刹那,陈九黎的伞面倒悬如弓,血顺着竹骨往下淌,在油纸边缘凝成一串赤珠。那雷没直击而下,反倒在空中拐了个弯,擦着闻人烬肩头炸进地砖,轰出一道裂口,火舌卷着焦味扑了她一身。
她闷哼一声,半边身子歪下去,可手还死死抠着地面,指甲崩断也不松。
“偏了三寸。”陈九黎喘了口气,伞尖点地,红衣被气浪掀得翻飞,“够用了。”
他没回头,脚跟一碾,踩住沈照先前画下的血字残痕。指尖抹过那“雷反噬位”四字,血迹未干,温的。他眯眼看了两息,忽然抬腿,一脚踹翻旁边药柜。
瓷瓶滚了一地,他不管,只捡起一块碎陶片,蘸血重描那四个字,一笔一划压进砖缝。血纹刚成,地面竟微微震了一下,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应了声。
“好家伙。”他咧嘴,“真能引。”
头顶阴镜还在嗡鸣,云层翻滚得更急,紫电像蛇一样在里头游走。院长站在镜后,脸色变了又变,拐杖猛顿:“你动不了天劫,只能延命三刻!”
“三刻也够。”陈九黎甩掉手上血珠,抬头盯着那团雷云,“我从不打没便宜的架。”
话音未落,屋顶猛地一震,瓦片哗啦啦往下掉。一道人影撞破天窗跌进来,滚了两圈才停下,灰头土脸,手里攥着半块碎龟甲。
是王半仙。
他咳出一口血,抹了把脸,咧嘴一笑:“赶上了吧?小赌怡情,大赌……保家卫国。”
陈九黎挑眉:“你这出场方式,比唱戏还费屋顶。”
“省点力气。”王半仙撑着墙站起来,抖了抖袖子,里头全是朱砂和符灰混着的血渣,“玄针阵要启动,得有人拿命填眼。”
“你疯了?”陈九黎皱眉,“那阵要精血为墨,你这把老骨头经得起几笔?”
“经不起也得写。”王半仙走到阵眼位置,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向空中。血雾散开,竟在虚空中凝成一道符线,微弱金光一闪即逝。
“残阵只能撑一线。”他喘着粗气,“但够把雷引偏,砸他祭坛根子。”
陈九黎沉默两秒,忽然笑了:“行,那你写,我护。”
王半仙点头,双手掐诀,指尖蘸血,在空中一笔一划开始书写。每写一划,脸色就白一分,脚下砖石无声龟裂。那血字浮在半空,虽不完整,却隐隐勾勒出玄针阵的轮廓——七根虚线环绕中心一点,形如伞骨。
“快!”陈九黎伞面横展,挡在王半仙身前。十三铜钱齐响,结界刚成,第三道雷已从云中劈下,直取阵心!
雷光撞上伞面,火浪炸开。陈九黎手臂一麻,虎口崩裂,伞差点脱手。但他没退,反而往前顶了半步,硬生生把雷势压向斜角。
雷光擦着他肩头掠过,轰进地面,正中王半仙刚写到一半的阵纹。
“啊——!”老头惨叫一声,整个人被震得离地半尺,落地时膝盖砸进砖缝。可他双臂仍举着,指尖颤巍巍续写最后一笔。
血字终于闭合。
嗡——
残阵亮起微光,一圈金波扩散而出,直冲屋顶阴镜。镜面剧烈晃动,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纹。
“成了?”闻人烬趴在地上,声音发虚。
“半成。”陈九黎收伞喘气,左眼金纹还在跳,“雷没断,局没破。”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那裂开的阴镜突然渗出黑气,顺着七道裂缝蔓延,竟在空中凝成七道紫雷虚影。下一瞬,七雷齐发,射向城中不同方向!
远处接连传来爆响,火光冲天。陈九黎瞳孔一缩——那是医院、养老院、地铁站……七处人群密集之地。
“他激活连锁了。”沈照不知何时醒了条缝,靠墙撑起半个身子,声音沙哑,“七杀局不是炼一个人,是借雷劫转化七处活人,造鬼仆大军。”
“那就坏了规矩。”陈九黎冷笑,“天雷该劈邪祟,不是当催命符使。”
“现在说这个晚了。”王半仙跪在地上,手里的龟甲化成飞灰,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阵要续,得有人补血。”
“我来。”闻人烬挣扎着爬起来,扯断脖子上最后一截铜铃项链,碎片全拍进掌心。她抓起地上洒落的烈酒,混着朱砂往地上划。
两笔落下,残阵金光微微一振,波纹再度扩散,扫向城区方向。几处火光短暂黯淡,人群躁动稍缓。
“有效。”陈九黎抹了把脸上的灰,“但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闻人烬咬牙,手指在血阵上划出第三道纹路,皮肤下的黑气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它在反咬……但我还能撑。”
“别硬撑。”陈九黎按住她肩膀,“你再倒,没人替你骂街了。”
她扯了下嘴角:“那你还得谢我,每次都是我给你收尾。”
“少贫。”他松开手,转向王半仙,“老头,阵眼在哪?”
“正下方。”王半仙指了指地板裂缝,“你爹当年埋的镇脉钉,就在里头。要是拔出来,能借地气续阵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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