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卷着湿气扑在脸上,陈九黎抬手把伞往肩上扛了扛。雨水顺着伞骨滑下来,滴在脚边的下水道口。
闻人烬跟在他后面半步,铜铃握在手里,指节有点发白。她刚才听见了那个影子的笑,和沈照一样,耳朵里还嗡嗡响。
沈照走在最后,探阴棒拄地,脚步没停,但呼吸比平时沉了些。她的左手一直贴着袖口,麻绳束紧发丝的声音很轻。
下水道检修盖刚被暴雨冲开,铁梯锈得厉害。三人顺着爬下去时,空气一下子闷住,像是钻进了棺材缝。
通道狭窄,墙面贴着灰白瓷砖,反光很暗。往前走了不到二十米,闻人烬忽然停下。
“不对。”她说。
陈九黎回头:“怎么?”
“铜铃……它自己在震。”她把铃举到耳边,“不是鬼气,也不是风,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拉它。”
她低头看铃身,那枚刻着符文的青铜小铃正微微抖动,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着。
陈九黎走近墙边,伸手摸了摸瓷砖接缝。指尖传来一阵细微震动,像有人在隔壁敲墙。
“你把它贴上去。”他说。
闻人烬一愣:“贴墙上?”
“试试。”
她咬牙,将铜铃按在瓷砖表面。铃声猛地一响,短促尖锐,像刀刮玻璃。紧接着,整面墙都发出低频嗡鸣,像是空心的。
陈九黎耳朵动了动:“有回音。”
他抽出一根银针,轻轻插进砖缝,顺着震动方向慢慢推。针尾微颤,他闭眼感受力道走向。
三秒后睁眼:“地下三层,有个大屋子。墙厚,门窄,通风管在西北角。”
闻人烬收回铜铃,喘了口气:“这玩意儿……以前真是赶尸用的?”
“你爹拿它控过多少具尸体,你自己算。”陈九黎收起银针,“现在它还记得路。”
沈照一直没说话。她靠墙站着,手指搭在探阴棒顶端,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下面不止一个阵。”她开口,“我在听它的跳法。两股气流,一股冷,一股烫,缠在一起往上爬。”
“血祭需要阴阳对冲。”陈九黎说,“他们用活人当引子,把地脉搅乱。”
“孩子?”闻人烬问。
沈照点头:“我能感觉到手腕上的割痕。不深,每天放一点血,够养阵七天。”
陈九黎没吭声,转身往前走。脚步加快,伞柄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通道尽头是一道铁门,锁头已经被雨水泡松。他一脚踹开,里面是维修间,堆着工具箱和电缆卷。
通风管道口在头顶,格栅锈了一半。闻人烬踩着箱子上去,用手掰开缝隙,先扔了个糯米团进去。
什么都没发生。
“没人守?”她低声问。
“不需要。”陈九黎盯着地面,“他们不怕人进来,怕人出去。”
沈照爬上工具箱,探阴棒伸进通风口。棒身刚触到底板,突然剧烈晃动。
“别看!”陈九黎一把捂住她眼睛。
晚了。
沈照身体一僵,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她的手抓向耳后,却被陈九黎抢先两指压住穴位。
“忍住。”他声音压得很低,“那是幻术,不是真景。”
沈照牙关打颤,额头冒汗。她张嘴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神志才稳住几分。
她抬手,在羊皮纸上快速划了几道。
闻人烬接过纸,脸色变了。
“她说……下面全是铁笼。”她念出来,“每个笼子里关一个小孩,五岁到十岁之间。墙上画满了符,血从他们手腕流进铜管,再汇到中间的大槽里。”
陈九黎盯着那张纸,眼神冷了下来。
“越王墓里的献祭阵。”他说,“简化版,但足够用了。”
“你怎么知道?”闻人烬抬头。
“我看过原图。”他从怀里取出另一根乌黑的银针,“师父留下的笔记里提过,三千童男童女,换一条通冥路。”
他蹲下身,把针插进地板裂缝,缓缓推进。针尖游走夹层,像在号脉。
几秒钟后,他左眼金纹一闪。
脑海中浮现出完整图案:环形符阵,十二支血槽呈蛇形盘绕,中央是个凹陷的祭台,边缘刻着古越文字——“启门者,以纯阳为钥”。
针拔出来时,针尖带出一丝暗红液体,像是墙里渗出的血。
“是真的。”他说,“他们已经开始灌阵了。”
闻人烬握紧铜铃:“我们现在冲下去?”
“不行。”沈照摇头,“刚才那股意志还在。它想让我们看见这些,说明……这是个局。”
“我知道是局。”陈九黎站起身,“但他们忘了,我们不是来救人质的。”
“我们是来拆台的。”
他走到墙角,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扳手,砸向暖气管道。铁管断裂,热水喷出来,蒸腾起一片白雾。
“烟雾能遮探头。”他说,“趁他们没发现异常,我们得先确认祭台位置。”
闻人烬掏出粉盒,倒出一把糯米撒在四周,又从兜里摸出三张爆破符贴在胸口。
“这次我主攻。”她说,“你们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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