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125摩托车的引擎在夜晚的街道上嘶吼,阿来驾车,青云坐在后面,小黄则自己骑着一辆铃木王GS125,两辆车一前一后,穿过2000年成都略显稀疏的车流,朝着龙潭区的方向疾驰。夜风扑面,带着初夏的温热和工业区特有的尘埃气味。肩膀的伤口在风压下拉扯着隐隐作痛,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青云,”风声中,阿来忍不住又开口,这个话题在他们之间已经盘旋了很久,“那女娃儿萱萱,真的越看越跟你挂相(长得像),特别是那双眼睛!你小子以前是不是在哪儿欠了风流债,自己都搞忘了?”
小黄也加速凑近了些,喊道:“就是!来哥说得对!不然你咋个拼着挨一刀也要把那娃娃抢回来?还非得揪着红姐那瓜婆娘不放?真的只是路见不平?”
青云眉头紧锁,其实这也是他心里的一个结。救下萱萱纯属巧合,但看到萱萱妈妈那一刻,一种强烈的、模糊的熟悉感击中了他,可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而萱萱的眉眼…经阿来和小黄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但这太荒谬了。
“放屁!”青云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兄弟俩还是在骂自己心里那点疑虑,“老子是看那婆娘可怜,那帮人渣该死!红姐叫人捅我这一刀,这事就不能这么算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她坏了规矩,就得付出代价!”
他这话说得狠厉,但阿来和小黄交换了一个眼神,明显不信。他们太了解青云了,这人外表冷硬,但骨子里极重情义,绝不会仅仅因为“规矩”和自己挨了一刀就如此大动干戈,背后肯定有更深的缘由。那个长得像他的小女孩和她妈妈,就是最大的疑点。
龙潭区在当年属于城郊结合部,分布着不少老旧的国有厂房和乡镇企业,随着改制和搬迁,留下了一些废弃的厂区,成了鱼龙混杂、藏污纳垢之所。
快到地头时,两辆车熄了火,悄无声息地推入一条黑暗的岔路。老鼠已经等在那里,旁边还有两个靠得住的兄弟。
“青云哥,来哥,黄哥。”老鼠压低声音,指着远处一片黑黢黢的轮廓,“就那片,以前是红星农机厂,废了小半年了。‘老烟枪’是以前厂里的老门卫,厂子黄了没地方去,就赖在里面看堆儿,顺便给些不三不四的人行个方便,换点酒钱。”
远远望去,那片厂房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残破的轮廓沉默而阴森,只有门口一个小门房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煤油灯光(或者可能是偷接的电灯),那大概就是“老烟枪”的窝。
“三哥的人有动静吗?”青云问。
“暂时没有,估计还在城里瞎转悠。”老鼠肯定地说。
“好。”青云眼神锐利起来,“小黄,你嘴皮子利索,带个兄弟去门口,想办法缠住‘老烟枪’,套套话,最好能把他支开或者灌晕。阿来,老鼠,你们俩从东边那个破墙洞摸进去,我记得以前那有个卸货的口子。我带剩下的人从正面靠近。一旦确定红姐在里面,听我信号,堵死前后门。”
小黄点点头,从摩托车后备箱里拿出两瓶廉价的沱牌白酒,咧嘴一笑:“放心吧青云哥,对付这种老酒鬼,这个比刀子好使。”他带着一个兄弟,晃晃悠悠地朝着门房灯光走去,远远就听见他故意拔高的嗓门:“大爷!打听个道儿!哎呦,这鬼地方真难找……”
青云一挥手,阿来和老鼠像两只敏捷的狸猫,借着夜色和杂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扑向厂区东侧。
青云则带着另外两人,利用废弃的砖垛和半人高的荒草,慢慢向厂区大门的主建筑迂回靠近。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荒草腐烂混合的气味。巨大的、黑洞洞的车间窗户像一只只盲眼,凝视着这些不速之客。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阿来压得极低的声音(用的是当时比较稀罕的摩托罗拉对讲机):“青云,东边进来了,里面很大,有股子人味儿,好像在最里面的那个小仓库那边,有点亮光。”
几乎同时,小黄的声音也夹杂着夸张的笑骂声从门房方向隐约传来,显然计划顺利。
青云回复:“收到。慢慢靠过去,别打草惊蛇。我们正门这边也快了。”
他打了个手势,三人猫着腰,快速穿过一片空地,贴近了主车间的大门。大门锈蚀得厉害,虚掩着一条缝。青云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望进去。
里面空旷无比,只有几台巨大的、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机床残骸矗立在黑暗中。而在车间最深处,果然有一个用石棉瓦和砖头简单隔出来的小房间,门缝里透出一点蜡烛或是油灯的光晕,还有人影晃动!
就是那里!
青云屏住呼吸,正准备给阿来发信号合围。
突然!
“嘀嘀——嘀嘀——”
一阵刺耳的BP机蜂鸣声,猛地从身边一个兄弟的腰带上炸响!在这死寂的废弃厂房里,这声音尖锐得如同惊雷!
“操!”那兄弟手忙脚乱地去按掉声音,脸都吓白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