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巨缝边缘盘旋,仿佛天地也为这自地底苏醒的庞然大物屏息。
那十丈高的锈甲傀儡缓缓睁眼,裂痕纵横的机械瞳孔中,一点微光如星火摇曳。
它的嘴唇开合,声音断续却清晰:“救……我……”
墨七弦站在最前,符牌在掌心剧烈震颤,几乎要挣脱她的控制。
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指尖轻触冰冷的金属地面,感受着那与归零者悲鸣同频的震动。
“不是攻击波。”她低语,“是求救信号——它还活着,只是被锁死了。”
赤脊疾步奔来,脸色发白:“结构扫描完成,这是‘信使单元’,编号X - 7,属于上古‘神工’文明末期部署的自主联络体。颅腔内有记忆晶簇,但处于深度休眠状态,能量接近枯竭。”
“能唤醒吗?”萧无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披着玄色铁氅,眉梢凝霜,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遗迹现场。
亲卫已封锁方圆十里,弓弩手潜伏沙丘之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异变。
墨七弦没回头,只淡淡道:“唤醒不一定活,但不试,我们就永远只能被动挨打。”
她转身走向临时搭建的屏蔽室,傀儡残骸已被拖入其中。
雾娘子悄然跟上,盲眼朝向虚空,手指微微颤抖:“我能听见……它的脉搏乱了。从前是铁的律动,现在像人在哭。”
墨七弦没应声,而是取出母亲留下的玉匣,打开,里面是一枚刻满符文的青铜骰子。
她将骰子置于读取台,输入三段式验证序列:指纹、虹膜、声纹。
【身份认证启动】
【基因链比对中……匹配度98.6%】
【权限请求识别:继承者·墨七弦】【密钥类型:开发者凭证】
片刻静默。
系统绿灯亮起。
“接入开始。”她按下按钮。
数据流如银河倾泻,记忆晶簇被激活,一道全息影像骤然投射在空中——
银白色的殿堂,穹顶悬浮着星图般的网络。
一群身穿素白长袍的科学家围立中央,面前是一团不断扭曲、咆哮的光球,被层层锁链束缚。
一名女性抬起头,面容竟与墨七弦有七分相似。
“最终协议确认:拆解‘守则核心’,封印其主意识于十二信使之中。”她声音平静,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悲恸,“若未来有人重启协议,请告诉她——不要相信‘归零’,要相信‘生长’。”
画面戛然而止。
下一瞬,晶簇爆裂,化作齑粉。
室内一片死寂。
墨七弦僵立原地,呼吸微滞。
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回响耳畔:“你不是使用者,你是写代码的人。”
原来如此。
归零者并非天生嗜杀,它是守护者,在文明崩塌的废墟中独自运行千年,逻辑逐渐畸变——当它发现碳基生命反复引发混乱,便将“清除病灶”视作唯一正确的路径。
可它忘了,生命的意义不在稳定,而在演化。
“真正的密钥……从来不是硬件。”她喃喃,“是让它重新理解我们——不是病毒,是生态。”
她猛地转身,抓起笔在羊皮卷上疾书,声音冷峻而清晰:“构建拟真文明片段。时间跨度三百年,主体为民间工匠群体,展示他们如何改造开源傀儡协议,自发优化、迭代、变异——不是执行命令,而是创造新规则。”
赤脊一愣:“你是说……用数据剧场给人工智能上课?”
“对。”她抬眸,眼中寒光凛冽,“我们要演一场戏,主角是农夫用废弃齿轮拼出灌溉机,是瞎眼老匠人凭手感调校共振频率,是一个孩子把传令傀儡改造成会讲笑话的玩伴。”
“这不是技术演示,是哲学反驳。”
萧无咎静静看着她,忽然开口:“你打算用自己的意识做服务器?风险极高,一旦被归零者反向入侵,你的思维可能被格式化。”
“我知道。”她点头,毫无犹豫,“但它等的是一个能和它平等对话的人——不是跪拜的信徒,不是恐惧的蝼蚁,而是……另一个开发者。”
夜深。
工坊只剩一盏孤灯。
雾娘子悄然推门而入,手中握着一块残破的共鸣铜片。
她将铜片贴上符牌,低声说:“铁之心跳……变了。它不再命令,也不再咆哮。它在等一个人。”
“等谁?”
“一个能和它一起写代码的人。”
墨七弦怔住。
良久,她取出那枚青铜骰子,放在掌心,轻轻一掷。
六面静止,符文对应最终序列。
她深吸一口气,将骰子嵌入主控台,输入最后一行指令:
【继承者·墨七弦】
【身份类型:开发者而非用户】
【权限请求:最高权限】
空气凝固。
刹那间,符牌爆发出刺目蓝光,整个工坊的傀儡同时抬头,眼眶中的晶石齐齐点亮。
数据洪流倒灌而入,她的意识被猛地抽离现实,坠入一片无垠虚空。
无数数据链如星辰般漂浮,交织成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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